同是天涯沦落人

作者: 云岗行者 | 来源:发表于2022-01-02 14:06 被阅读0次

记得2006年秋天,掐指算算,也是十五六年前——结束了外贸大EMBA的学习之次年,怀着对于博大精深的中国哲学之向往,我走进了北师大哲学院博士课程班,于这个时间段的周末,一口气读了十二、三年;而后我开始到澳洲求学,基本上没有可能去师大学习了,尤其是约两年前被疫情事儿滞留此地,动也动不得。除了种种乡情乡愁之外,真是想念北师大的老师同学啊!

佛说,人生是苦,人生无常。人除了生老病死之外,还有“爱别离、求不得、憎相守和五蕴炽热”之苦;而且,无常,虽不直接被定义为苦,但比苦还苦。孟子解读的“天之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苦其心志”中“行拂乱其所为”,就有这个意思:于尝尽饥寒交迫、筋疲力尽之后,还让你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过活,总给予意外的挫折和打击。

怎么办?

当然,不同的人,给这个苦和无常——做出来不同的答案。

正确地做事不易,做正确的事更不易;进一步综合地看,加上时间和空间的长度与广度——如果可以长期保持做正确的事和正确地做事,那就难上难了!

古人的时间与空间没有今人这么大的变数。如果用佛说过那些揭示世界本质之结论来衡量,以“本来无一物”的第一要义来悟空,农耕文明和工业文化各自的苦和无常亦无分别;倘若面对滚滚红尘,一心让自己离苦得乐,还有志帮助别人甚至度化众生,那就得悟虚空、还得修妙有了。

个人自我认知比较保守。所以我依然相信读书和耕田是人生正确的选择,只不过没有可能做一个庄稼汉,那么糊口吃饭的营生便只能随行就市,坐过机关办公室、做过买卖人。不管怎样,我坚信读书有用论,所以在“博士班”读了十二、三年书,而后又远涉重洋,到了澳大利亚继续求学。

在本科毕业工作了若干年后,重回就读在名校中,肯定有机会碰到特别值得尊敬和学习的老师,也能遇到意气相投、志同道合的同窗。这个话题之前说得不少,今次暂且按下不表了,单说说一位同窗,在师大校内外的接触中,他给我特别而深刻的印象。

他叫张晋。

张晋同学在课程班比我晚几届。师大哲学院当时的院领导比较开通,允许我们串课和串门进修。当时开了管理哲学、中国哲学、美学和【易】学等专业,五六个班几乎依次开课,都是在周末。

有一天,课间休息时,我与一位熟悉的同窗交流学习的体会,旁边站着三两个旁听的学友。等再到一个课休时间,我坐在座位上看手机,过来一位看上去很精炼的帅哥,他手里拿着笔和本子,弓着身、很和气地向我讨教说:“铁哥,上个课间您说的话,是不是这个呀?”首先我吃了一惊,赶紧看他记得啥。原来之前我跟老同学分享关于学习者的认识的“四个层级”的话题:不知道自己不知道;知道自己不知道;知道自己知道;不知道自己知道。见他记得没有啥问题,我遂点了点头。他继续以谦虚学习者的口气对我说,能不能给我再详细地讲一讲您的看法?

记得那一次交流,推迟到了下午课后,在他住的京师大厦客房里,一起聊了不短时间。当然,主要还是介绍了彼此。


后来,兄弟俩有了一些交往和通讯联系。但是他跟别的朋友不一样。他一般不参加同学们周末的吃吃喝喝的聚会;即使参加,也基本没有动过酒杯,跟大家说话聊天,一句过头话也没有。

很巧的是,家人所在的央企商业集团在海南省跟张晋兄弟的业务有些交集。据说他个人拥有很庞大的资产,在海南、广东一带,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于是,就如有人常常质疑我的读书动机一样,对于他这样职场身份和商业身价的人,每次往返海南——北京,坚持数年做一名周末学习的“候鸟”,我也有些好奇。

曾经发生了一次小小的不愉快,他好像很快就忘了,可我却有点儿不好意思。

三年前,北师大哲学院强昱教授和同窗贾瑛,邀请我等去他们的家乡巴彦淖尔避暑游学。一路上我们一行参观了多处名胜景致——冯玉祥粮仓、三盛公水坝、神根柱、红教喇嘛寺和河套酒厂等等。

常言说,人际的距离太近,会是一场灾难。同行中,有一位由我带来的朋友,表现失常。其每到一个景点儿,基本都有麻烦,不是不愿意参与,坐在车里等着,要不就提出调整旅游景点;一旦参与活动,每每延迟归队,让人不胜其烦。那天,直到最后一个项目——参观酒厂博物馆,终于有了状况。

时间上又是超过了多时,天已经渐渐黑了,回城里的路不近,而且来的路上,天降暴雨,险些遇到了泥石流。东道主对于归程面露忐忑不安的神态。几位都在外面等着迟到者,我一个人进去催了几次,人家还在跟女讲解员兴致勃勃地沟通着什么。

我只好重新出来,在外面等。不知谁挑起来的话头,对那位同行有些抱怨。这时,张晋遂接话头、笑着调侃我:“铁哥,您是管理哲学教授,按管理规则,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开车走人啊?”好几天了,频出类似事件,挺搓火的,又没法子说出口,也不顾他跟我说笑,遂有些火气地回应说:按照中国哲学讲,这个事儿应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不愿意被人扔下不管吧!?

……


翌日早上,晨练回房间,见他的房门虚掩着,里面隐隐约约传来跟读英文朗诵的声音,本来就想解释一下头一天的事儿,觉得自己有迁怒之过。待我敲门进屋之后,他立即站起身,拿着手机,指指点点,跟我兴致勃勃地大谈自己学英文的趣事和收获,还给我推荐课件,手把手地教我装在手机上。

之前,心底里盘算着赔礼道歉的话题,几乎说不出口,又想起来积存多日的学习动机问题。于是吃早餐前,我们俩一起好好地交流了一把读书、学英文的各自心得体会。

那次游学后一两年,我到了澳大利亚,张晋兄弟去了马来西亚。断断续续地联系中,得知他的海外之行是为了发展生意,好像是涉及矿产方面的业务,也不知道他学习的英语可否有关键用场了。

出国几近两年后,我知道了一些之前不曾了解的信息。原来马来西亚人讲马来语、讲英语,也讲华语。曾经在七十年代,马来西亚政府突然取消学校的华语授课,不许华语作为官方用语。但在华侨领袖和团体的拼命抗争下,前者才做些许退让,只允许学校自筹资金开设华语课。所以,英文的地位在第二语言地位上远远优于华语。

这次疫情,马来西亚的状况一直比较严重,估计张晋兄弟的国际业务会受到不小的干扰和阻障。但是,从他本人的手机信息里,看不着滞留马来西亚近两年的他,有啥消极颓废的言语。不久前他告诉我,如果解禁了,若有点儿闲暇时间,力争到澳大利亚来跟我聚会,哥们儿俩切磋学习英语。收到这样的信息,既欣慰,也伤感。当下,疫情一会儿紧一会儿松,暗暗里悲观地觉得,兄弟俩聚会遥遥无期——猴年马月也见不到面。


说到宏观的层面,病毒蔓延在地球上此起彼伏;而微观上,给人呈现了真正的苦和无常,但是,不同的人,不同的文化,依旧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张晋兄弟所做所言,就是一个积极正面的回答。古人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却是一枚俗人,不曾相识的人,来不及也可能没有机缘相识而惦念,只有祝福和祈祷。

对于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张晋同学——这位曾经于北师大相识的好兄弟,不仅为之真挚地祈福、充满惦念和挂记,而且我也相信天性善良、自具慧根、勤劳勇敢和谦虚谨慎的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走过这个坎坷的!

当然,我也痴心盼望着,与张晋兄弟团聚在2022年!

师大铁陀写于2022年元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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