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开学前找笔给新买的本子学名,从抽屉里倒腾出一堆,新的旧的有盖的没盖的用过的没用过的,有些早就跑了墨水,粘的到处都是,有的磨去了上边的漆却还挺好用,有的是因为新学期添置了新装备就把正值壮年使用期的扔到里边,握着一大把笔管,上边斑驳的残漆依然能让我回忆起我曾经捏着他们奋笔疾书的日子。
当年在卷子里埋头书海里遨游的青黄不接的年纪认识了不少青黄不接的人,十六七岁,初涉世事,我们把所见所闻当成人生的养料,希望它能孕育出自己独一无二又无可替代的价值观,进而在价值观的荫蔽下种些喜欢的种子,栽培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生花园。
我们经历着半斤八两的事,有着大部分和对方契合的生命线条,所以我们一起玩的还算畅快,可又仅限于幼稚的谈天说地,不成熟的一腔热血和无能为力的愤慨。直到六月里我们拍成三排照下这辈子最丑却最有意义的合照。
我突然想带着他们,就好像带着一股子底气,就好像索尔找灭霸讨债的时候拼死也要锻造属于自己的锤子。这几年我还要跟不少的方形纸和印刷字打交道,我想这些东西就是我的武器吧。索尔的决绝和孤注一掷不也是顶过了六颗无限宝石的能量冲击把斧子扎紧了灭霸的胸膛了吗,顺便还要揽着他的头,一边玩弄着他的伤口,嘲讽他“我就说你会遭报应的吧,被我说中了,臭傻逼。”
于是我去买了个笔袋,挑的大的。
可不知怎么的我看着桌上装满各式各样笔的袋子觉着心头一震。过去的一个半学期可从来都是两支笔倒腾着放在桌子上,不喜欢了就扔,好像这并无关紧要,可面对敌人的时候武器也那么无关紧要吗。
《食灵零》里斩杀恶灵的族人们有着专门的武器制造和保养专家,族人也会敬重自己的忍刀,把它作为传家的器物,承载着前代人曾经的风华和沉淀的精神。在面对凶残狰狞的恶灵时,手里握着承载着希望和情感的利刃,才会有十足的信心和坚定的勇气。
我不是非需要他们不可,可毕竟自己没有参悟,草木石皆可为剑的道理。而我知道,我需要的沉淀和平静它们和它们承载的东西可以给我。
我感到了不一样。
2.
拖着行李箱走在篮球场上,一个多月没踩过胶地,没见过这么蓝的天,我感到轻松,猛吸了几口潮湿的海边空气,停下来拉开上衣拉链吹吹从遥远的渤海刮来的凉爽的风。
我知道我踏上的他乡,所以我想起故乡。近乡情切的幸福并没有出现在我脑海,近乡情怯的思绪却让我感到不安。在陌生的土地上没人知道也没人在乎你那本就无足轻重的过往,你也不用在意在你的生命过了四分之一的时候和你擦肩而过的人们的感受,好像胆小的哈里波特离开了烦人的养家,来到可以肆无忌惮散发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天性的魔法城堡。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逃避或者说借口。
所以终究还是要改变的,你不能指望几年后领着妻儿回老家的时候还要是那副低着头不屑于搭理一年根本说不上几回话的亲戚,不能还是那样来了人就心烦躲在屋里清净,不能见到讨人厌的孩子还要怼他,不能逃避他们谈论的你不喜欢的话题……
但是你又不忍心一下子摆脱这些毛病,可能你早就认识到了不行,但是他们总会在你突然做出改变的时候道德绑架似的调侃你,他们总是不能理解一个青春期少年的心思。可毕竟你想开了,毕竟你是小辈,毕竟你不像以后麻烦,所以要牺牲一些东西。
3.
寒假里无聊的时候总想着新学期要干点什么,首先要有一个新的面貌。于是我买了不少东西,我构想出一套体系,包括学习的安排,交友,娱乐等等,希望它能很好的指导着我,让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不至于花费太多的时间望着天花板或者四角形的天空发呆。
有很多人也在寒假寻思了不少,我不知道我们想的是不是一样。黑色风格的女生换了浅粉,挂了科的同学最早一个起床占前排的位置,一向低调沉默的小哥换上了大logo的耐克……
我去跟朋友分享烟台建筑上年前还没有的多彩的霓虹。她看起来很忙的样子,总是十点半匆匆跑回宿舍,然后跟早就躺在被窝里的我抱怨学校里路灯太暗。她说每天十二节课,在家作息时间乱,刚回来甚是疲惫。晚上有点属于自己的时间也就变成了报复性的熬夜,又失眠。。。
我惊讶着从前安安分分的她竟也会凌晨捧手机。她说自己干过兼职,也站上过讲台,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一个人去旅行。
就是那种很文静的,不苟言语的,和和气气与世无争的人,我本以为她会一直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教室,端着本青春文学,夜里望着明月想起诗人笔墨的小姑娘。可她告诉我没有什么是不变的,我不是当初的我,你也不是曾经的你了。
可我们为什么还能聊的很畅快?
大概那段青黄不接的日子里种下的种子,早就打下来了根基,以后的枝繁叶茂或者残叶败絮都是摆在别人面前的吧,可总有那么几个人有着和你同样的汲取养分的方式,能透过你的枝叶见到你的根,你们很相似,你也不必要费力的挺拔,在他们面前你尽可以像冬天的荒野,褪去一身骄傲的绿色,互相说说那些无知的时候干过的匪夷所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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