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和发小圆眼两姐弟玩着跳房子的游戏,旁边的小孩子聚拢了过来,巴巴等着人输下,好轮到自己上场。我不怎么擅长活动,跳几步就败下北来。圆眼是个机灵的女孩,梳着一个马尾辫,顺利地跳了一个来回。孩子们都说好。我红着脸跑了出去。
过了一条马路,临近路边就是我家。
心想喝口水吃点粥补充一下后再回去拼一把。老妈这个时候骑着她的白色电动车回来了,车尾上驮着一个脏兮兮的蛇皮袋,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鼓起来有棱有角的。
“妈,装的什么?”我跑过去扶住车,好奇地拍打着蛇皮袋。
“蚝螺啊,别弄脏手,走开走开。”老妈还没下车,就挥手驱赶我。我哦了一声缩手,看了一眼,确实挺脏的。老妈停车后,就把蛇皮袋卸了下来。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她裤腿上全是黑色发干的淤泥,衣服上也是,倒是手套干干静静的,我想应该是上海后换了新手套吧。
“把手洗洗,玩你的去。”
“哦。”我跑向厨房给自己舀水,把小手洗的白亮,闻了一下还有海的腥味,就挤了点洗洁精再洗一遍,直到没有那股气味后才开心地跑到外面,继续加入游戏。
跳房子的游戏已经结束了,胜者都是那几个身躯娇柔,又灵敏机警的女孩子。她们笑着组成了一团,用眼睛扫得我们低下了头。我于是提议丢沙包,画个圈,找些报纸胶带和沙子就行。圆眼直说好,一双活泛的圆眼睛因为来了精神更加显得灵动,讨人喜欢的圆润脸蛋让人可气地想捏一把。另外几个女孩子就没这么活泼了,反而有点害怕的样子,小脑袋低下,看着裙子或者新裤子新鞋子不敢出声。
“怎么可以认输?”圆眼说着,拉动那几个不大情愿的女孩子入场,在一番努力下,女孩子们还是加了进来。
这是场野蛮的游戏,至少我认为是。但同时也是好玩的游戏,关键是男孩子的力气大,砸在女孩子身上谁也受不了。当然,能被砸,说明你猜拳赢了,属于场内的人。输家只能在外丢沙包,如果把所有人都砸中了,原本场内的人就会被换下来。
几个孩子纷纷去找材料,我找了一些旧报纸,圆眼把她家的胶布偷了出来,她弟弟和另外的孩子画地为牢。再找了一堆沙子,用报纸裹着,揉成一个团后撕开胶布扎成一个球。沙包里的沙子是不能多的,会砸死人,所以意思意思放了一点沙子而已。
“你们丢沙包怎么可以没有我?”我哥回来了,他手里还有一个鸟窝,空的,蛋也没一颗。他把鸟窝放到了地下。
“猜拳?还是自愿?”一个孩子问。
“自愿吧,童叟无欺,谁也不怨谁。”我说。
“不行!这样你们肯定搭一伙,我们女孩子一定输。”一个女孩子不服气地说道,同时踢出了一条腿,抬得老高,裙尾好像一把扇子一样垂了下来。极为不淑女!
我哥说:“那就剪刀石头布,输的一伙,赢的一伙可以了吧。”
最终,我是输的一伙,大眼在我这一边。圆眼和我哥倒是到另一边去了。
我眼巴巴可怜兮兮地使了一下眼神,我哥没怎么看我。
开场后,赢家进去了一个小圈子里,我们输家在外面抛球。
怎么说,我躲球不行,扔球也不在行,还好我善于捡球。
“快!把球给我,他们快输了。”
我在离圈子最远的地方捡球,一个高抛把球丢了回去。
“不好——”
球冲进了圈里,没有迅猛之势的沙包直如没有头的火车,我哥一甩手就接了下来。
“谢谢老弟。”他尖声叫唤把球扔了出来。这样,他就多了一条命,哪怕你砸中了他,他仍然可以留在场中。
我干笑笑,不予回答。
“扔准点啊——”同伴们急了,越扔越快,力气也大了,几个孩子快快落马,场中还剩我哥和圆眼。
圆眼显然已经很累了,眼珠子滴溜睁着,小马尾拆了开散乱在肩,红着的小脸上流着几道汗。可是她的嘴角满是笑容,连续几个跳跃躲过了几球。
“中了,哈!”圆眼还是被击中了,她小嘴不高兴的一撇,迈开腿就想出圈。
“别急,我借你一条命。”我哥说。
借命于人,自己就只剩下一条命了。
两人留在场中,没能再坚持五分钟就被击中,出来后趴在了草地上大口吸气。
我们一方可算是赢了,欢呼着进场,那喜庆模样大有一番入主中原的感觉。
“别玩了,老弟,观养,给我回来——”我妈喊声很尖,穿透力极强,彷佛天空的飞鸟也乱了几秒阵脚。
我哥大声答应,站起来就跑回家去。
“妈——刚到我!”
“那你别吃饭了。”
一听说没饭吃,再怎么不情愿也得走了,我跟大眼说,“撑到我回来。”
他还小,娇声娇气地说不行。
“不行也得行。”
我回到家,门口堆着蚝螺坚硬的贝壳,摞到了我肚子上。它们肉已经被挖了出来,尚有几只还紧闭门户,显是漏网之螺。
这怎么行。我爬上贝壳堆,把那几个捡了出来。每一个都很小,毫无规则的外壳上是一层污泥。
我进去厨房,用水把螺洗干净。老妈和哥哥已经在餐桌上举筷等着了。餐桌上炒了一碟青菜,一锅酸菜生蚝汤,还有一碗炒蚝肉。
“这几个怎么办?”小手张开给两人看,几个小小的生蚝跟我手掌一样白。
哥哥不答话。
老妈放下碗筷,去案台那里拿了一把小刀,刀尖对上壳缝一挑,连续这样几下,就全撬开了。
“你生吃吧。”
生蚝肉轻微蠕动着,舌头那里还吐出了两个泡泡。
我咽了一口口水,“真的可以生吃吗?”
“真的。”
“哦...”我挖了一个出来,放嘴里,立即感到前所未有的腥味流向喉咙,味道像是紫菜水,只是更浓烈。我咽了下去,不敢咬碎,其实并不难吃。
“哥,你吃一个。”我手伸向他,把最大的那个对准他。
他摇了摇头。
我缩回手,“那妈,你吃一个。”
我妈也摇了摇头,“还是煮熟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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