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城以南hong
写在文前:《红楼梦》中有很多歇后语、很多俗语。初读时要么是没注意到,要么就是读不懂,但是细究起来是非常有意思的。比如之前在《红楼·薛蟠:喜欢“贴烧饼”的男人》中提到的“贴烧饼”,再比如今天要讲的“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
“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在《红楼梦》中统共出现了两次,那么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深意呢?让我们一起来品一品。
ONE 第一次出现
在第六十五回:贾二舍偷娶尤二姨,尤三姐思嫁柳二郎中尤三姐在花枝巷啐骂贾琏时,提到了这句话。贾珍忙活完他那个“一心求道”的父亲贾敬的丧事后,便惦记起了尤三姐。便趁贾琏外出,夜里去二姐三姐和尤老娘住的花枝巷喝酒取乐,想占点便宜。
没想到贾琏中途回来了,那时候贾琏偷娶尤二姐已经有两个月了,那晚尤二姐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你们拿我作愚人待,什么事我不知。我如今和你做了两个月的夫妻,日子虽浅,我也知你不是愚人。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如今既做了夫妻,我终身靠你,岂敢瞒藏一字。我算是有靠。将来我妹子却如何结果?据我看来,这个形景,恐非常策,要做长久之计方可。”尤二姐的意思是,我已经嫁给你作妾,你哥哥却时常来骚扰我妹妹,这算什么事儿。
贾琏听后决定当晚捅破这层窗户纸:“你且放心,我不是那拈酸吃醋之辈。前事我已尽知,你也不必惊慌。你因妹夫是作兄的,自然不好意思,不如我去破了这例。”
但是让贾家俩兄弟没想到的是,尤三姐是个很刚烈的女子,尤其在她看中了柳湘莲之后。尤三姐看透了贾琏与贾珍的无耻和淫荡,于是当着尤二姐的面,说出了一大段非常解气的话:“你不用和我花马吊嘴的。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提着影戏人子上场,好歹别戳破这层纸儿。你别油蒙了心,打量我们不知道你府上的事。这会子花了几个臭钱,你们哥儿俩拿着我们姐儿两个权当粉头来取乐儿,你们就打错了算盘了。”
尤三姐是非常大胆的,她还说:“将姐姐请来。要乐,咱们四个一处同乐。俗语说‘便宜不过当家’,他们是弟兄,咱们是姊妹,又不是外人,只管上来。”尤三姐高谈阔论,任意挥霍洒落一阵,拿兄弟二人嘲笑取乐,竟真是他嫖了男人,并非男人淫了他。
TWO 第二次出现
在第七十一回:嫌隙人有心生嫌隙,鸳鸯女无意遇鸳鸯中贾母过生日,尤氏去园子里找吃的,看到园门未关,就让丫头去找该班的女人,结果被荣国府的两个吃了酒的婆子给怠慢了。尤氏的小丫头辩白了几句,于是这两个老婆子说出了这样的话:“扯你的臊!我们的事,传不传不与你相干。你不用揭挑我们。你想想你那老子娘,在那边管家爷们跟前比我们还更会溜呢!什么‘清水下杂面你吃我也见’的事。各家门,另家户,你有本事,排场你们那边人去。我们这边,你们还早些呢!”
THREE 到底什么意思
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以更庚辰本为蓝本的红楼梦,对这句话的注解是这样的:杂面是一种绿豆为主制成的面条,煮时须多加油,味才不涩。如只用清水煮,便不堪吃。所以这句歇后语的下文是“你吃我看”,也就是“我只看而不吃”的意思。
作家出版社出版的以程乙本为蓝本的红楼梦,给出了比较详细的解释。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歇后语。杂面不容易煮烂,煮过杂面的水还是很清,所以借以比喻人的一清二白,毫不含糊。
再看这句话中的几个关键词:“清水”、“杂面”、“看见”。串起来字面意思就是:“在清水里下杂面,你能吃着,别人也看的着。”当事双方都了解事情的真相,大家心里都清楚。
这里的“杂面”自然是讽刺贾府的。尤其是东府简直污浊不堪:贾蓉搂着丫鬟亲嘴,贾琏、贾珍想着把尤氏姐妹当成粉头取乐,还有后来柳湘莲说的,你们东府里,除了门口的那两头石狮子,只怕连猫儿狗儿也不干净。
宁国府的肮脏,是人人皆知的,冷子兴知道,尤三姐知道,惜春知道,柳湘莲知道,就连荣国府的两个老婆子也知道。尤氏就更不用说了。远的不提,单是秦可卿和贾珍之间的关系,就已经闹得贾府众人皆知了,可见宁国府有多不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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