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之中知道了今天是村上春树的七十岁生日,有些感慨。
如果说路遥《平凡的世界》是我的启蒙书,打开了我的文学大门,那么村上春树就是这个世界里我最喜欢的那座神殿,而《挪威的森林》便摆在里面最高的位置上。
最初接触这个名字是在黑撒乐队的《流川枫与苍井空》里,
“她送他一本淘来的旧书,
作者叫村上春树。”
从此,便记住了这个名字。
第一次见到他的书是在新华书店,书架上那本绿绿的《我的职业是小说家》,一下我就被吸引了。书没拆,我将它翻转过来,45,又小心地放下。
但一直念念不忘,后来一次在当当上准备发几本书,咬着牙把它放进了购物车,记得当时是27块多。
那是本随笔集,轻描淡写地讲述他的经历、和对学校,对写作,对文学奖等的看法,读来让人很舒服,那些文字,像牛奶一点一滴地渗入了我的肌肤,为我输送了许多营养,我的某些生活方式、脑洞形状、理念,都与它相关。
后来,遇见了人生中重要的那个她——《挪威的森林》。就像书中于绿子于渡边那般。只是翻看到前几页,便有一种蠢蠢欲动的心灵之雀跃。是一见倾心,还是一见如故?我被它及它带给我的那种奇妙感觉紧紧地攫住了。细微轻巧的描写,娓娓的讲述,淡淡的口吻,摸不着头脑的对话,浅淡的语言,单薄的情节,不像澎湃江海拍击过胸膛的摇撼,却似涓涓细流抚摸过肌肤的舒适,不像烈酒滚滚入喉,却似咖啡在舌尖缠绵。这不正是我所想追求的吗?
后来,我读完了它。
后来,父亲生病。
我那时在学校,知道父亲生病住院,但不知道父亲当时已处于弥留之际,心里却有一种奇异的不详之感。那段时间里,时不时的,一种无助惶恐害怕忧伤总之无法形容的情绪便会袭上心头。当时,我虚弱地问别人《挪威的森林》现在在哪(当时借着看的,已经读完一遍了那会儿)。总之我急切地需要它,不知为何,需要它的安慰,大概。
再次抚摸到它的书面,我像是病人接下救命药那样急切地翻它,先翻看绿子和渡边去看望她父亲那个情节(跟我和我父亲的情况有些相似,但这好像不是看它的主要原因,我也不知道),紧接着看渡边和绿子睡在一个被窝聊天的情节。再次读完后,心里的不安恐惧之感也差不多烟消云散,感到一种舒畅安心的幸福之感,总之,心情好很多。
后来,父亲去世了。真的很奇怪,得知那一刻的时候,内心异乎寻常的平静(maybe),然后那天我在读村上春树的《假如真有时光机》(游记),读的津津有味,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那天夜里为父亲守灵,读的是村上的《海边的卡夫卡》,夏夜的小院里,父亲的灵床旁,昏黄的灯火下,我如饥似渴地读,那晚,我好像读懂了其中的隐喻,在神秘人暴力杀猫事件中,在少年因捡到老师扔掉的带血姨妈巾被老师暴打中,在一场做爱里,在少年卡夫卡深入森林中,我仿佛读到了村上春树对日本军国主义罪行、政府对人民施行集体昏睡主义、篡改历史的控诉和揭露,由奇妙的情节、荒诞的语言参悟出现实的罪恶、隐藏的历史,那种拨开云雾见天日的快感,暂时填满了本应是悲伤的无底洞。
守灵的白天,一个小伙伴找我来玩,他尚不知道情况,上来便握着我的手,蹲在地上看着我,那种眼神,我终身难忘。我只是苦笑。
缓了会儿,我问:“你那本《挪威的森林》还在不?”
他说:“我给你取去。”
后来,又趁打折三十块钱入手了村上的新书《刺杀骑士团长》,这可能是他的收官之作了,按我对他这本书的理解。七十了啊今天。不过我千万希望不是,相信村上能活到一百岁,凭他的生活方式和锻炼,还能再写三十年,再出个十部长篇,十本短篇集,十本随笔集,十本游记……真的啊,祝愿村上永远健康。祈祷。
依我的认识,村上的小说有两个套路,一种是如《挪威的森林》和《国境以南 太阳以西》,没有太多隐喻,淡淡的叙述,透过毫无逻辑的语言,奇奇怪怪的情节,独特的风格,描绘一种生存方式,人类的奇妙心理,人与人之间的微妙感情,第二种是像《海边的卡夫卡》,《奇鸟形状录》,通过表面的故事情节,来揭露历史等各种主题,可能同时兼有第一个套路的某些特征,但又不特别明显和突出,更多是通过荒诞的语言、变幻的情节来隐喻和象征些什么:被隐藏的那些历史,罪恶与黑暗。
而《刺杀骑士团长》更像是后者,但又不同于以往那些,村上已经不小了,而那些已写完却未解释的书又留下了多少未知。我自认为这部书是在写他自己,他的写作理念,通过笔下的一个画家。仔细想想,作家和画家,两个异曲同工之妙的职业。
前几天刚刚几乎是一口气地读完了《1984》,它所带给我的震撼,几乎是革命性的,久久不能平静,颠覆思维,怀疑一切。往小里说,是反对苏联那种模式,往大里说,这何尝不是贯穿人类整个历史的思想控制,是傻逼一样地快乐活着,还是有思想地忍受现实的恶心,你作何选择?它既是幻想,又是历史,既是历史,又是预言,既是预言,又是现实,既是现实,又是未来。你去查查这本书的写成日期,再看看它的书名,再算算文化大革命的日期,再去看看朝鲜。吓!
而村上春树的《1Q84》和《1984》关系不可谓不大。像是被大锤猛砸了一下脑袋地看完了《1984》后,心里痒得不行,对《1Q84》。放学后和发小回家,没想到发小书包里正好有这本书。
昨天和发小回家,又去取了刚发的两本书,《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当我跑步时,我谈些什么》,翻开一看,《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这本书跟我与发小们的经历、还有和我最近写的小说有些类似,这本书的讲的是没有色彩的“作”的四位好朋友友“青”、“赤”、“黑”、“白”突然与他毫无理由地决裂,我自己的小说中人物名字分别是金、木、水、火、土,而那种事也正是我们发小们所经历过的事情。
还有,上面所提到的那个发小都是同一个人,而最初借我《挪威的森林》的那个人就是我把《假如真有时光机》送做她当生日礼物的那个人。
然后今天就是村上春树的七十岁生日。
呜呼,天地轮回,兜兜转转,缘深缘浅,缘聚缘散。谁又能言明?
最后,最好的祝愿送给七十岁的不老少年——村上春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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