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此情非你莫属,此貌非你莫有。
程蝶衣李碧华在《霸王别姬》开篇便说:每一个人,有其依附之物。娃娃依附脐带,女人依附男人。
那么在那一出璀璨的折子戏里,霸王必然是虞姬所依附之物。君王义气尽,贱妾何卿生?
那么在滚滚红尘现实梦醒之间,小石头必然是小豆子的依附之物,两张稚气未脱的小脸怎么看得见宿命的轨迹?
那么在无所依托不见天日被时代所选择的的岁月里,段小楼必然是是程蝶衣的依附之物,不知是该活在油彩后面以梦为生还是洗净铅华接受一切?
不能独活的人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与另一个本来毫无关系的人产生出这样千丝万缕的纠缠。
然而,这只是他的人生。他把别人当做依附,而别人也有自己的选择。你知道的,别人的人生,我们怎么能掌握。不过是奢望你选择的恰好也选择了你,好像完美的爱情一般。
鲁迅说:“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
喜剧固然也是好,但世界不仅仅只有善意,还有很多无法预知不可避免的不尽人意,所以才有悲剧,告诉我们,世界原来是这样。
所以李碧华让段小楼只愿做一个俗人,只愿做程蝶衣的师哥,只愿做一个京剧里的假霸王。整个故事,悲剧色彩在于蝶衣却是真,虞,姬……
因是从小自是生得眉眼如画,身姿袅袅婷婷,当真是如妙龄女子的清雅。“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从一开始只会这样唱,可是现实怎容许他如此。于是在那啼血的喉中慢慢舒展开“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许是从那一刻开始,他自己就开始认不清自己了吧!
自此,他便是妩媚的旦角,风华绝代,倾世无双。小豆子变做程蝶衣,小石头变成段小楼,红极一时的京剧名角。唱得最好还是那一出《霸王别姬》。霸王力拔山兮,豪气冲天。虞姬妩媚多情,恍若重生。才子佳人的戏,虽是悲凉的结局,却仍有掩不住的美。戏台上的他们是夫妻,是英雄美人,是缱绻缠绵上天注定的缘。
然后,戏落幕,不再有霸王,只剩一个孤独的虞姬。戏台下的他只是“段小楼”,只把蝶衣当作好师弟。而入戏太深的程蝶衣却仍把他当作他的霸王,当做他的依附。这是悲剧的开端,也是美丽的开端。
可是,他爱他,却注定得不到他的爱,段小楼只是这尘世中最普通的一个人,他喜欢的是花满楼最美艳的女子--菊仙。当然,就算没有菊仙,也会有其他女人横亘在他俩之间。蝶衣只有远远观望他,就像小时候一般。
段小楼自是不懂蝶衣的满腹情怀,他也不懂菊仙,甚至他连自己也不懂,如我们大多数人一般,活着,却不见得懂生活。
小时候师父常说:“人纵有万般能耐,终也敌不过天命,人得自各儿成全自各儿”,蝶衣也想成全自各儿,他想留住师哥,所以他才说:“你说过我们要唱一辈子的戏”
“这不都唱了大半辈子了”
“说好的一辈子,差一年,差一个月,差一天,差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
此番深情小楼自是不懂,他要娶菊仙了。青楼里的女子有着敏锐的直觉,她轻易看透了蝶衣,却不退却,不探讨这里面爱情的成分有几多,但恰好他们二人选择了彼此。
不想去写后来那悲情的一段,我不愿看蝶衣受那般的屈辱,他是来自天上的宠遇,所以在这人世间会觉得孤独。他没有知己,他是虞姬,可是却没有霸王。也许他一开始就错了,错在他情不知所起便一往而深,错在他入木三分人戏不分,错在他不疯魔不成活……
很多人都觉得袁四爷才是程碟衣的知己,因为他懂戏。然而我觉得,程蝶衣的知己应该如张国荣一般惊世无双。如果程蝶衣有知己,那么一定是哥哥。再无一人的灵魂如此契合于他。
君不见夜半秋雨深山寂,绝世名伶长太息。程蝶衣,张国荣,隔世为知音。
我沉醉在程蝶衣的绝美容颜中,也沉醉在张国荣的忧郁眼眸里,也许再没有人有如此绝代风华、惊才艳绝的佳人。即使远去,却依旧永恒。
这后世之中,只有一个真虞姬,却遇上了一个假霸王,就像程蝶衣只能遇上段小楼。这本就是一出悲剧,这虞姬她怎么演,也得有一死。所以最后,蝶衣以死来完成了虞姬最后的一刎。自此,再无蝶衣,再无虞姬,再无那个无双的佳人。
不管这世界怎么选择,我已经用最决绝的方式解脱了自己,成全了自己。说好的霸王别姬,说好的一辈子,我不愿看见这世间对我的残忍,就让我去别处自由飞翔。
戏唱到谢幕,不知是霸王别了虞姬,还是虞姬别了霸王?
戏,唱,完,了。
灿烂的悲剧已然结束,华丽的情死只是假象。
一笑沐风万古春
一啼烟雨万古愁
此境如画,非你莫属
此貌倾城,非你莫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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