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

作者: 我的妖王美如画 | 来源:发表于2018-06-01 23:36 被阅读3次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原来是个人。在753天前,嗯,没错,753。我和我家的大黄在锦江边散步的时候,突然间感受到一股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注入体内,猝不及防地令我昏厥了过去。醒过来是因为感觉到一个人一直在舔我,是的,你没有看错,我自己居然在舔我!难以置信的我走到江边一看,(如果那时你恰巧在的话可以看见一条狗直立着两条腿走路,狗狗生风)我变成了一条狗……

      当我沉浸在自己变成一条狗的痛苦中,现实已经把我拉扯了回来:我看见两个全副武装的向我走来,胸前赫赫打印着三个大字“打狗队”。我冲他们呐喊:“兄弟,我是人!我是人!”

    耳膜传来回响居然是“旺旺!汪汪汪!汪汪汪!”完了,跑吧!Run!英俊,Run!

      一个人,哦不,一条狗走在路上的时候,我想起了一首诗:

     

      我走过山时,山不说话;

      我路过海时,海不回答;

      小项圈滴滴答答,狗骨头伴我走天涯。

      大家都说我是神经病,才跑到西昌安了家。

      其实我只是爱上了邛海上的云和雾,

      像极了十六岁那年的烟花。

      我原来以为狗是不会掉眼泪的,或许只是风太大,沙子眯缝了眼,嗯,一切都只是生理反应。成了一条狗,自由烂漫,无忧无虑,四海为家,难道不是最惬意的事儿吗?什么作业什么房贷什么女朋友都去死吧!哈哈哈……为什么眼睛里又进沙子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

      锦江边的流浪狗可真他妈多。

      为了活下去,我加入一个帮派,叫“霸天狗”,帮主有个霸气的名字——宇文国波,一条浑身伤疤的大黑狗。入帮仪式上,两边站满各类各样的狗狗,就像我当初打游戏一刀一个的那种狗头人…现在按辈分都是我大哥。帮主坐在最里面的一个垃圾桶上,黑夜中仍然能看见一只蓝宝石颜色的瞳孔闪着幽暗的蓝光,煞是恐怖。我和许多新入帮的兄弟一样,瑟瑟发抖地走到大佬面前,低下头,转过身,前肢趴下,撅起屁股,等候着帮主发落。帮主跳下来,围着我们走了两圈,然后对着我们的菊花挨个嗅了嗅,走到我屁股面前,停下了脚步,我悄悄地转过头,看见他嘴巴里轻轻地吐出三个字——不合格。刹那间,我感觉天都塌了下来,天呐!难道你连让我当一条狗的机会都不给我吗?我转过身,用尽全身的力气质问着“为什——”话音未落,四条壮犬就将我按到在地上,脸被地上的骨头渣子磨得火辣辣地疼。老狗(我心里恨啊,还叫个屁的帮主)走到我面前,在我耳朵边说道:“因为你根本就不是狗。”说完就走,不带一丝拘泥,四条恶狗也放开了我,哈巴狗似的跑了。两边的狗也跟着他们的老大遁入黑暗之中。只留下我,在这阴雨绵绵的黑夜里,对着老狗走去的方向,呸地吐了一口痰,骂道;“狗贼。”

      从那之后,没有一个帮派敢收留我。我没办法,只好去茶店子车站,偷偷搭上一辆即将开往西昌的客车,因为我听说邛庐学院是流浪狗的天堂。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

      别了,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

      月城贼鸡儿凉快。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的山,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的云。在我还是一个人的时候,便一直生活在二环以内,从来没有出过省,甚至连市都没有出过。我像一只脱缰的野狗一样奔跑在大街上,呼吸着来自大山的清香空气。还有各式各样亮丽的风景线:红的,白的,蕾丝的!我靠还有条纹的!嘿嘿嘿…

      我沉浸在肉林的喜悦之中,完全不知道危险在向我靠近。直到我被两条褐色的大公狗逼在一条胡同里,黑暗中冒出各色各样的眼睛时,我在想,我应该怎样故作镇定才能彰显我来自省府的气派?

      我干咳一声:“鄙狗是来自——”

      “蹲下。”

      “大家都是同类——”我边说边俯下身子。

      “抱头。”

      “我错了,各位大哥…”

      “姓名,年纪,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我,大黄,5岁,从成都来,到邛庐学院去。”我的声音到最后连我自己都听不清。

      从我跨上高速公路的那一刻起,我告诉自己:你已经不是英俊了,你现在只有一个名字,叫‘大黄’。

      “大城市来的呀!”“一看就不是乡下的。”各式各样的声音密密麻麻。

      “哪里哪里,大家都是狗,何必分什么高低贵贱。”我边说边想站起来。起身一半,一只粗大的爪子把我又按了下去,单膝跪地,我仿佛听见了我的骨头裂开的声音。我强忍着痛苦,似乎如豆大般的汗水一颗一颗从我额头滴下,但我好像忘了狗不会流汗,所以我只好大口大口地张大嘴巴,把我那又红又长的舌头来回伸展着。

      “你说你要去邛庐学院?”

      “是…”借着地上微弱的灯光我看见的是一个身形巨大无比的影子。

      “把它送到阿婆那儿,让它跟馨一起。”就这样,我的狗眼被蒙上了黑布,被两条比我高三个狗头的大狗架着来到了邛庐学院,我想着,终于可以休息了吧。

      和我同居的是一条叫馨的母狗,除此之外,这里的人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我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知道收养我的阿婆每天中午在窗口的呐喊居然叫的是我的名字。馨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有一次我问她多少岁,结果腿上挨了重重一爪,原来年龄这东西不止女人忌讳,连母狗也忌讳。

      当我原本以为我就这样荒废一生的时候,那是我成为狗的第456天,一个不速之客的拜访让我的故事翻开了新的一页。

      他叫小黑,可我隐隐约约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直到他告诉我他的真实名字叫宇文傲天,我真想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并大骂一声:“小贼!”可我并没有这样做,因为他比我高两个头。

      小黑他说他是流浪狗,从4公里外的海门渔村来,还向我强调了三遍他是步行。我嘴上装得惊讶,问他为什么会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心里却想着,狗子,你还是太年轻。然后他拿出一根骨头,对着我信誓旦旦地说那是一代大侠独孤狗败曾经用过的四根骨头中的一根。我叼起来望了望,嗯,没错,是我上周丢在农校的那根肉骨头,尾端还有我用指甲刻的我名字的缩写lyj,但我没告诉他。

      小黑来的第三天是中秋,那天的月亮特别的圆。我无论走到哪儿他都跟着我,没办法,我只好拿出我珍藏了很久很久的狗儿红,平时我都只是闻闻,结果这个逼一下子给我全喝完了,我哭笑不得,简直跟他爹一个尿性。喝完之后大放厥词,说什么要环游世界,要当狗狗界的警察,除暴安良,让所有的流浪狗都有家可归。我在一旁应道是是是,兄台所言极是。心里却一直心疼着我的陈年美酒。

      大半夜,我感觉到我身后有什么风吹草动,正在犹豫要不要起来大喊三声汪汪汪,却感觉怀里多了一根东西,悄悄睁开一只眼,看见小黑摇摇晃晃地离我越来越远了我坐起来,看着小黑离我远去的方向,喃喃道:幸好你不知道你爹是黑社会。

     

      我认识了一个朋友,不过他不是狗。

      他叫爱新觉罗·英俊,是邛庐学院的学生。每次我和馨在草丛里躺着晒日光浴的时候,就会有一只手摸着我的狗头,笑嘻嘻地说:真舒服。第一次我忍了,第二次我忍了,第三次实在受不了了,我恶狠狠地睁开眼,看见了的却是一个身着红衣,气度翩翩,英俊潇洒的美男子…我编不下去了,这些话都是后来他自己这样描述自己的,我真正没对他动手的原因是因为他至少比我高10个头。

      久而久之,我开始慢慢习惯他每天来找我,用脚来挠我肚皮,没想到还挺舒服。唯一令我感到厌烦的是每次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叽里呱啦的说一大堆废话,听着就烦。可是身为朋友又不好意思走开,那显得太不给他面子。我只好把耳朵盖下,以此来减轻噪音的污染。

      今天是成为狗的第753天,再过一个小时时钟就到二十四点了。我努力地想在泥土上留下我曾经是个人的证明,可我的爪子始终握不住树枝,我的掌印永远都是深邃的梅花印,我甚至已经记不起我的家在哪儿,当初和我坐在一起嬉笑打骂的同学是什么样子。那些记忆中曾带给我欢乐的人,我的家人,我的朋友,还有我那从未追求的只能在背后偷偷看着的她。我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对于一条普通的狗来说,十九岁已经是极限了,欧对诶,再过几天我都二十了,啊哈哈,狗生无憾了。

     

      再会了啊,小黑。

      再会了啊,鲜衣怒马的红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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