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村庄的古树长在人群聚集的地方,为人们遮烈日,挡风雨。老家的古榕是个例外,它长在离村几百米外的低洼小峡谷,周边有麻竹、灌木、杂草、野藤,环境复杂,蚊虫出没,人们往往匆匆而过,更不要说被人们围着“绕膝长谈”了。

也许它不能为人们做什么,人们也不谈论这棵古榕树。儿时,父亲说他小时候,每家每户晚上都要早早关门,因为听到了榕树下有虎啸声。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有人谈论它,但也只是作为一个地点出现,重点是老虎到过那里。从那之后,年少的我,只要经过榕树下,都要小跑,在它遮天蔽日的枝叶下,就算是晴天丽日也觉得乌云密布,阴森冷瑟,让人不敢多看它一眼。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十一二岁。
随着年纪增长,通过榕树下的次数多了,却没发现异常情况,胆子也就大了。后来,在榕树周围的梯田上,割水稻、摘瓜果,热了累了就在树底下乘乘凉、喝喝水,内心淡定了,从而得以好好地观察它:此起彼伏,匍匐如蟒的根系;四五人合抱,长满绿苔的主干;虬龙盘缠的枝干,铺天盖地的浓荫;还有挂在空中,随风飘拂的千千万万“榕须”。我不禁猜想它的高龄:是几百岁,还是上千岁?也许没有村庄就有了它,也许先祖种植了它?不知这偏居一隅的古榕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然而,依旧不显老态,根须更茂密了,枝叶更繁盛了。
也许对于古榕来说,时光就像它的须发——又多又长。它一如既往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俯视清溪,日夜听着清流唱着轻快的歌儿;平视竹林,听着翠竹潇潇,每一阵风过都是一番畅谈;仰视庙宇,与清水祖师坐禅论道,似有一副善心慈悲肠;远望深山,与山神对话,似乎阻挡着山中的凶神恶煞,就连老虎也只能在它底下徘徊,不敢进村。有人说“树高三尺有神明”,是不是古榕占据深山与村庄的要道,无言呵护,无声付出,把危险挡在身前,千百年过去初心不改,这才换来背后的人们安居乐业呢?这样想着,我突然觉得古榕就像村落中那些默默奉献,内心仁善,信念坚定的守护者。
从害怕到亲近,从离别到想念,我对古榕的认识加深了,对古榕的情感增浓了。多少年来,一想到故乡,脑海中首先闪现的就是这棵屹立不倒的古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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