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春光正好。
彼时我正与天枢星君于人间一处酒楼里吃酒,便听见有人求见。正是这名唤桃夭的女子。她一袭素色衣衫,面容清丽恰如三春之花,看起来不似凡人。
“我是千年修成的桃花精,桃夭。司命大人,求你,帮我救一个人。”她神色哀愁,目光却很坚定。
天枢插话道,“你这是要救你的小情郎么?”
桃夭不理会他,只定定地拿眼看我。
“天意不可违。”我不理会她哀求的神色,淡然地端起酒杯晃了晃,杯中的液体在阳光下琥珀一样。“他已经死了,何必救他?”
“可是……”桃夭一脸难以置信,“你们仙人不是讲究慈悲为怀吗?”
“你错了。”我抬眼看她,“慈悲为怀的是佛门弟子,不是我。况且,你没有听说过么?天界幽冥司的司命仙君,是没有心的。”
她愣了愣,又道,“你要如何才愿帮我?”
我饮了一口酒,笑道,“先说一说你们的故事罢。”
世人只道司命喜欢听这世间姻缘,却不知真正听这故事的并不是我,而是天枢。我向来觉得天枢不着调,却不知他胆子也够大,自己灌醉了月老去牵什么红线,于是天君便叫他写个天地姻缘录以示惩罚。
这算个什么惩罚呢,看天枢的样子似乎还乐在其中。
“我那时还未修成人形,遇见他时,不过是一株桃树。越国分裂,南北越间筑起了高墙,恰恰一墙之隔,将我隔在了南越,而他在北越。但也只是一墙之隔,我看得见他。”
讲到这,桃夭的面上浮起浅浅的笑。
这段故事,说来也的确话长。
我此时所在,正是越国国都,南都城。十几年前,国君慕容宁喜得两位皇子。这两位皇子那是聪慧的很呐,倒让国君犯了难。
若在寻常人家,自然巴不得生养几个厉害的儿女,也好光耀门楣。可在皇室,同样优秀的皇子,却注定免不了夺位的惨案。
国君也不知选谁好,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如交给上天来选吧。
于是这位英明了一世的国君,想了个自以为很不错的法子——抓阄。
后来的结果是,小儿子慕容止成功登上了皇位。国君驾崩时觉得自己果然很是英明,却没想到这一英明,造就了之后一系列的恶果。
慕容宁死后三年左右,大皇子慕容启逼宫造反,具体情形已不得而知,只晓得他们兄弟二人将这越国分成了南北两地,中间修起承怨墙阻隔。
启为北越帝,止为南越帝。二人间的战火似乎就此消弥,只是苦了越国百姓。
承怨墙仿佛一夜之间就拔地而起,两地各有兵卫看守,有的人出门去,因为一墙之隔,便就再也回不来了。
叶岑,也就是桃夭执意要救的人,亦是如此。父亲出门去了趟集市,忽逢大雨瓢泼,便在酒家借宿了一晚,醒来时才知晓,国已不国,家已难回。
彼时桃夭尚未修成人形,依旧是株桃花树,枝叶舒展开来,伸入高墙内,叶岑的院落中。
一墙之隔,她在北越,他在南越。
叶岑每晚都会倚着墙,在树下吹笛,哀愁的越人调。这是越国人人都会的曲子。
桃夭扎根于此修炼多年,自然也会。于是她轻轻伴着笛音唱道,
“日兮月兮,我心悠兮。行复立兮,思不改兮……”
清越女声婉转悠扬,树下少年红了脸,问道,“小生叶岑,不知姑娘芳名?”
“桃夭。”
清俊少年愣愣念了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噗哧”墙后女声轻笑,“真是个书呆子。”
这便是桃夭与叶岑的初识,寂夜里,透着恬静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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