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年过年啥时候回家？”室友一边收拾一边问我。

“今年不回了。明年、后年看情况，有可能也不回去。”我摘下耳机，打量了一下他的行李，淡淡地回答道。

室友有点儿吃惊，我只能笑笑。家这个词，在每个节日临近的时候，总是那么让人不安、忐忑。

村里有个评价用来形容我家很合适：像你家这样乱七八糟的，整个镇上找不出第二家。

2

我家来自农村，家里孩子有三个，我排行老大。父母一个初中毕业，一个小学毕业。家庭收入主要靠父母外出务工。咋一看也没什么特别的，标准的普通农村家庭配置。那么，问题在哪儿？

从记事起，父母就开始不间断地打打闹闹。不光是针对彼此的言语攻击，还有相互的肢体暴力。当然，每次肢体冲突，母亲都是屈居劣势被打的一方。为此，父亲被舅舅修理过好几次。

父亲和母亲之间的冲突是没有时间限制的。不管是平时还是节日，也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两人能分分钟给你整出一番血雨腥风。我一直觉得，我们仨现在居然没有明显的人格问题（至少目前没发现），某种程度上是不是应该算是个奇迹？

小时候很怕跟父母呆一块儿。家里的空气总是弥漫着一股火药味儿。父母间倒也不是没有平静的间歇期，只是就算两人暂时性地停止折腾，你也总能感受到萦绕在两人间的紧张感。

每次两人爆发冲突，我总会问母亲，你们为什么不离婚？母亲的回答总是：可怜你们啊。小时候不懂母亲所说的可怜是什么意思，到现在其实也不是特别理解。如果指的是怕我们变单亲孩子的话，这样的环境下，单亲真的会比双亲更可怜吗？

3

母亲和父亲从相识到结婚，据说只用了一个月。两人结婚时，都才二十出头，都还是懵懵懂懂的年纪。

两人结婚不到一年就有了我，在我之后三年有了我弟，接下来又生了我妹。我一直很搞不懂两人到底是什么想法，明明彼此不爱，愣要呆在一块儿，还生了一堆小孩。

要是我多了解一下他的性格，我肯定不会嫁他。母亲不止一次跟我们说过这话。当然，相同的话，父亲嘴里也不知跟我们仨吐过多少遍。对此，我们仨只能苦笑。

母亲一直埋怨父亲没本事，在外边打工到现在没攒下什么家产。外公一共仨女儿，二女儿和小女儿目前的日子都过得比母亲好得多。人比人气死人。所以母亲平时对父亲的话里也总是带着刺。父亲是个不能受气的主儿，冒火后直接就动手。小时候对父亲施暴的行为一直很憎恶，当然现在也是。但现在客观看待两人的冲突，慢慢觉得母亲这边也有很大的问题。

我无法确定父母两人在这二十多年的婚姻里是否幸福过。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对于我们仨而言，他们组成的这个家庭，真的不能说幸福。

4

我问过外公，当初怎么那么草率就把女儿嫁出去了。外公回答，是母亲自己拿的主义。

同样的问题问母亲，她回答，是听从外公的意思。

而父亲回答，这都是奶奶这边的主张。

这个问题，最终没有实质性的答案。

小时候一直觉得我们仨兄妹是最大的受害者，在这样混乱不堪的家庭环境下长大，一路走来，不是一般的幸苦。但慢慢地，当换一个客观角度来看的时候，越来越觉得大家都是受害者——三个不幸福的孩子、一对不幸福的夫妻、一个不幸福的家庭。

而到了现在，追究整个家庭的混乱缘由，最大的结论，也就只有，成家别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