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命运

消逝的命运

文/左手陌路

01

“看吧，我赢了！”几个男孩子一字排站着撒尿，比谁尿的远，比谁的尿更黄。其中一个男孩子指着自己黄的几乎发红的尿向看呆的伙伴们宣布着胜利。伙伴们悻悻散去。他回到家，兴奋的向母亲描述着胜利。母亲洗碗的双手瞬间停下，转头惊恐的看着他。

“你快……快尿，我看看。”

“我现在没尿。”

“没尿也得尿，快点！”

母亲身体有些抖动，脸面仿佛由于害怕变得有些扭曲。

男孩被母亲的紧张吓到，仿佛昨天去邻居家鸡窝偷鸡蛋被发现了似的。他想起生鸡蛋的鲜美味道，咽咽吐沫，只得照做，硬硬的挤出几滴尿。

那一刻，母亲险些晕倒，那不是尿，她分明看到了几滴鲜红的血液。

那一天，成了这个男孩地狱生活的开始。

那一年，他还不懂得吃亏是福，那一年他还不理解沉稳与忧伤，那一年有的只是争强好胜，无所畏惧，‘’未来‘’在他眼里，远的还没有边沿。可‘’现在‘’，几近消失。

他叫二蛋，那一年，他满六岁了。

02

破旧的厂区，轰鸣的机械，铁轨上运输的小铁皮车来来往往，上面的黑色石头蹦着星星点点沿路洒下。远方的几个人光着膀子，满脸乌黑，挥动着铁锨，把满满的石头卸下车来，堆积成一座座高高的小山。

这是一座煤矿，凝聚了多少人的辛劳汗水，寄托着多少家庭的生活希望。       

“邱头儿，电话。”一个声音远远的喊着。

他抹了下黑色的汗水，放下铁锨，快步走去。

“喂？”

“啊……什么？！”他瞪着两眼，脸上肌肉开始不自觉的跳动，“我马上回去！”

挂下电话，他慌忙着思绪收拾衣物，跟领导请了假，脚步不停。

“喂，邱头儿，一身黑的洗个澡啊。”几个工友招呼着。

他没有搭理还是根本没有听到，闷头出了厂门，直奔火车站方向。

工作，为了家庭，家庭就是生活。家庭出事了，生活也就瘫痪了。

他是家里的支柱，他得撑起一片天，哪怕是天已经倾斜了一半。

03

哐嘡哐嘡的绿皮火车向前行驶着，二蛋新奇的趴在窗户上，看着那些树木、云彩，还有人群迅速的向后略过，心里格叽格叽的笑着。

这是他第一次坐火车，难掩的兴奋挂在脸上。他不知道火车驶向哪里，他也不需要知道，跟着父母总是没错的。更何况，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爸爸了。他丝毫不在乎爸妈如此安静，表情严肃是为了什么。无忧无虑，这是他这个年龄应有的权利。

“大事就交给大人吧。”他心想。

当他跟着父母走进硕大的医院，换上蓝格子衣服，躺在一张白色床上的时候，他的眼神开始迷惑。

“怎么了？”他一无所知。

“奥，没事，咱们来检查下身体。”妈妈安慰道，脸色一直不好。

尿检、便检、血检、CT，二蛋一点也不害怕，就连扎针都瞪着两眼看着。

“这孩子真坚强。”医生总是夸的二蛋扬起了高傲的头。

二蛋记得打从自己再小的时候就经常打针，从未哭过，妈妈总摸着他的头，笑着说：“乖。”那是二蛋听得最幸福的话语，然后接过妈妈给的冰糖。

他躺在白布床上，觉得比家里的床舒服的多，看着点滴液嘀嗒嘀嗒，慢慢睡去。

04

“医生，我家孩子怎么了？”二蛋父亲看着医生，满心担忧。

“目前还在分析，通过你们的诉说，目前不排除以下可能：一、肾炎;二、肿瘤……”

“肿瘤？！”二蛋父亲一听这个词就吓住了，孩子他妈顿时哭了起来。

“你们别激动，目前还没有确诊，只是在推测。根据孩子的状态，我们排除了结石，外伤感染，全身性病毒等带有明显外部症状或肾绞痛、尿刺痛的疾病。你家孩子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血尿，应该是肾脏或泌尿器官有所病变导致的。”

两人听着医生的分析，云里雾里的，看着医生的凝重表情，只觉得严重了，心里更难受了。

“有没有的治？”孩子他爸哆哆嗦嗦的问道。

“还需要观察。你们再等等化验结果吧。”

两人互相搀扶着来到病房，看到孩子睡得正香。泪水止不住就下来了。

孩子可是他们的命根。老天保佑！他们剩下的只有无助的祈祷和等待。

05

二蛋开始突然的发烧、呕吐，身体也日渐瘦弱，有些时候会出现幻觉。他害怕床底的怪兽，看着父母扭曲的脸竟然在坏笑。他不敢说话，从来没有的害怕。

他早已忘记快乐是什么，蜷缩在床的一角，眼神黯淡无光。

“医生，我孩子到底怎么了？”父母心急火燎。

“孩子突然这样，谁也没想到，现在又发现血液中血小板减少，病因结论还确定不了。”

医生也是一筹莫展，“如今只能用另一种方法了，骨髓穿刺检查。”

父母听着这个名字就很恐怖，一再追问却也无可奈何。

意识已经模糊的二蛋被推进手术室。父母门外焦急的等待着。

“啊！”一声小猫似的叫声，无气无力，却感觉已经用尽了力量。

二蛋被推出来，医生紧随其后，对着父母说：“成功，等着检测结果吧。要有心理准备。”

父母傻了。

孩子是父母心头肉，父母是孩子守护神。这一刻，真是对所有人的折磨。

06

“妈妈，我想喝粥。”

“乖。”

二蛋笑了，妈妈也笑了。

医院结果出来了，不是肿瘤，不是不治之症，只是简单的肾炎。如此难以判断是因为二蛋从小体弱多病，抵抗力不行，期间又得了风寒，发烧。多种病症混杂，让医生都愁的不清。

可是，二蛋是真的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

他躺在床上还是会想起床底的怪物，时不时的还让父母看上一眼。确定没有了才放心。

自从孩子日渐好转，二蛋的父母也不紧张了。生活又重新步入正轨。

时间在走，任何一件事都会改变当事人的心境。你可以听到他们无助时的祈祷，你可以看到他们绝望时的泪水，但你永远体会不到别人的爱。当然，只有自己知道，因为总有一件事是你自己的！

07

二蛋又蹦蹦跳跳了。却再也不是无忧无虑了。命运，他虽然说不出来什么意思，可他六岁就尝过了。

从此，他懂得了，只为别人而哭，从不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