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时我经常迟到。
有一天我又迟到了。等我走上二楼,江哥已经在教室门口了,冷冷的盯着我,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罚站是躲不了了,但那天他大度的放我进教室了。 我初中三年的班主任,外表严肃,骨子里又透着些幽默逗比气质,我们都叫他江哥。
在我印象中,二狗在初中一直很屌
初二他被分到我们班。那天早上早读,大伙儿聊得正嗨呢,我正捧着书昏昏欲睡,身后的女同学是个略微Plus的女生,按现在的话来说其实挺萌萌哒,她正拿圆珠笔在我衣领上戳,其实那些年我一直没发现,直到多年之后我才知道这事儿。。。突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只见江哥领着二狗进来了,而他抱着张桌子直接坐最后一排去了。
之前我没听说过他,后来才知道,他爸是公安局的领导,在我们这地方,家境还算不错吧。
那时候早读第一节课下课一般都是10分钟,给没来得及吃早饭的同学留出时间,一般这个时间教室人很少,能剩下的也大多是学霸,不浪费宝贵的10分钟。一般这时间,我还有几个死党会在走道上吹吹牛打打屁,从来把学习之类的抛诸九霄云外。但自从二狗来了,我们的阵地也会从走道转移到厕所 ,聚着抽根烟顺带撒个尿。
我也是从那会儿才会抽烟,对于刚上中学没多久的小屁孩来说,二狗无异于为我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那会儿都没啥烟瘾,按现在的话来说,抽烟无非就是装个逼,顺便打发一下课间无聊的时光。那时一票人躲在厕所二楼烟雾缭绕,我问二狗: 你抽烟多久了?
他缓缓吐口烟:有几年了吧?
我再问:因为啥抽烟?
他又吐了口烟,好像想了一会儿,特深沉地回了个:为情所伤啊
我现在还能想像我当时一脸懵逼的样子,和忍住没把他浸在尿池里来回滚两遍的冲动,去你个为情所伤。
后来也有很多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当初为什么要学抽烟呢?头几次我都没放在心上,敷衍地说,好玩啊,装逼啊。直到后来,我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思考过这样的问题,我咋会抽烟的呢?也许是因为从小家里大人管的严,或升学后学习压力的转变,想放松自己吧?也许是某个时刻心情不好,发泄情绪吧?也许,也许真的只是因为好玩吧?但又一想,何必在乎为什么呢?在那段连学习都没怎么当回事的岁月里,答案早已在记忆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那时候,对手机的认识还只停留在能打打电话,发发短信之类的。而且对于作为学生我们来说,还只是传说中的东西,手机能上网更是天方夜谭。刚升初中那会儿,我唯一的爱好也就剩下打打篮球了,那段日子还被江哥百般阻扰。
网吧以及网络游戏,似乎对这个年龄段的我们,有致命的吸引力。网络悄无声息的进入了我们的生命。那会儿我刚有我的第一个QQ号,还起了个自以为特酷炫的网名,唤作"NBA明日之星",而后得意洋洋的找人聊天,这会儿想想,当时怕是脑子有点漏水 ,能干出这样丢脸的事儿,不堪回首。
记得那会儿同一批跟我走上网络这条不归路的大概有东北、61、二狗等"先进分子",用的网名无一不狂抓酷炫外加非主流火星文,签名也是那几年特别火的"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神马都是浮云"诸如此类的,反正越是年少轻狂越是显得要与这世界格格不入,越是无知越是看不顺眼这个世界的感觉吧。
于是乎我们开始疯狂的迷恋网上聊天,逢人就问QQ号,要是得知别人没有,还会一脸黑人问号的表情。班上有QQ的人几乎都加了,其中包括班花w同学。
说起w同学,身为班花,自然不乏追求仰慕者,在那个不懂爱但情窦初开的年纪,本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有你不许有"的心态,我也不例外,有段时间特别迷恋她,却又羞于启齿,从未向她提起。回过头一想,当时的那种感觉算是喜欢吗?难道那就叫爱吗?我也已经说不上来,回忆起来,只记得青春期莫名的悸动。
反正一到星期五放学跑网吧上网那会儿,我都期盼着在QQ上跟她聊上那么一会儿,那会儿网上聊天不像现在,还真有那么一股兴奋劲,尤其对方还是你喜欢的人。就算她只回你一个简单的“嗯”,内心也会有股难以名状的欣喜。
如今的我,早已记不清当时我们到底有聊过什么了。但当时每次她头像变灰时,内心小小的失落,却仍然记忆犹新。这段文字,也算是对那个年纪所谓爱情唯一的祭奠了吧。
61这煞笔算是那时候我们班最帅最潮的吧
那时候大伙儿对61的印象,可能是这人特别的酷,因为他老爱玩深沉,再加上长得还算不错,很多女生对他青眼相加。二狗一来,就跟61成了同桌,不久就升华成好机油。那会儿班上有那么三拨人能搅得全班天翻地覆。前面一拨,中间一拨,后面一拨,俨然三分天下的局势。而二狗和61,就是后面那一拨的。
那会刚流行男生留刘海长发,头发还必须是碎发。而61那时是平头,在那个人人想耍帅人人想成焦点的年纪,61碰上了二狗这个非主流,也无疑是一件干柴遇着烈火的事儿。
有天二狗说带着61去烫头发,两人为了紧跟中学时尚的潮流,毅然决然放弃了晚自习,跑去烫了个头发,回到班上,惊为天人!于是乎以星火燎原之势成了我们班男生的发型主流。记得那会儿不少同校的女生给61这个小牲口递过情书,时不时眉目传情。我们呢,也老爱对他起哄,他也曾一度十分苦恼地表示:“长得帅有什么办法”,然后成功拿到我们鄙视加白眼的双buff。
现在想想,东北S B的属性,大概也是从那时养成的吧
如今有个说法叫"暖男",也就是sunny boy,简称S B。当然,那时候还没有这个词。东北和班上几乎所有的女生关系都特别好,时不时爱和女生打闹,在我印象里特别的深。那时他后座是Y同学,个子很高挑,足足高当时的我半个头。长得很清秀,能写一手好看的钢笔字。东北跟她两人关系好的似乎亲姐弟。他们在一起闹过,笑过,怒过,哭过。从那时候起,我觉得东北是个特别容易和人交朋友的人,能把人际关系处理的游刃有余。可以说,他在班里的人缘,能做到找班上的任何一个人帮他的忙。
有时候我会暗中佩服他,观察他和别人交往中的细节,从而我会发现自己为人处事的不足,甚至有时效仿他的个性。仔细想一想,这世上每个人性格都不同,我们真的有必要为了更好交朋友而刻意去改造自己的个性吗?也许正是因为这些个性,生活和社交才会那样多姿多彩吧。
那时自以为生活枯燥,盼望长大,渴望早日走上社会,获得自由,享受更精彩的时光,可是大概多数人走到了未来才会怀念自己的学生时代,因为回头想想其实那才是个精彩的时代。因为无论当时过的好与坏,我们都是在成长着,成熟着,对未来憧憬着。年少时曾做过的疯狂事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做了吧,即使再做一遍,还是当时的心情吗?
我们在学校附近的废弃游泳池,抽烟喝酒,在巷子里打过群架。从家里翻墙出来,披星戴月的赶去网吧,红着眼睛在游戏里厮杀,白天趴着睡。
夏夜和晚风翻着一页页一去不复返的日子。这一年,我们十四五岁,是我们一生的白银时代,挥霍着廉价的青春。
但我们都心照不宣,彼此不问前程。
有种英雄不问出处的豪迈感。
我记不清初中毕业那年,江哥没来学校的日子有多少天。只记得记忆中人头耸动的画面,还有那放眼望去满是白花的葬礼,那是我们那段时光的终结。江哥走了,走得很突然。我们的白银时代终结了。留下的只有那些无奈和无助,以及一声叹息。一晃多年过去,那些无聊又精彩的日子如今想来都成了电影里的画面,既历历在目,又漫不经心。
如今我依然成天挂着QQ,它的活跃天数替我记录着和那段岁月的距离。我终究也没能找回那些时光在网上聊天的那些感觉。联系人大半天天亮着,但似乎没再联系过,很久很久,久到我记不清他们的模样。我多希望右下角能闪一回曾经的头像。有时候觉得自己认识很多人,但更多的时候反而觉得孤单的无以复加。
有句话说"人生如梦",梦里我在初中课堂醒来,窗外蓝天白云,绿树茵茵。我扫视四周,发现一切都没变,衣领上还是星星点点的圆珠笔痕,江哥正一脸严肃的盯着我,示意我好好听课。我很想跟大伙儿说说话,但大家只顾着笑,笑我为什么一直像个傻逼一样,哭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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