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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女人失踪了!这是在母亲辞职照顾她的第四年年底。也许是积郁成疾,她的母亲得了眩晕症,且记忆力严重下降。终于有一次母亲忘了锁防盗门。她自己因为头晕,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而疯女人当时就坐在母亲旁边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一团毛线搅着玩。毛线掉地上,滚到了大门边。她起身去捡,不经意间碰到了防盗门。防盗门被轻易地推开了,她愣了一下,探头往外看了看,然后身不由己地走了出去,下了楼。
这天是星期一,下午近三点,小区里没有什么人。疯女人跌跌撞撞地低头走着。她不看路,也不看人,或者也没有与什么人直面碰到。大概走了有半小时的时间,她突然被一阵汽车的急刹车声吓住,猛然停下脚步,抬起头。好宽的路啊,车辆一辆接一辆。她慌了,出于本能避开车子,站到了路边上。她不知道这是到了哪儿,愣了愣,又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好像走了有一两个小时了,疯女人走到了一个园子里。园子不是太大,但是好像有了些年头,也似乎因为疏于管理而杂草丛生。也许,这不是个园子,只是一块被政府征用又被暂时搁置,荒废着的地方。
疯女人犹犹豫豫地走上了一条小路。突然,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条大狗,那条狗有一身肮脏的似黄色的皮毛。它健步如飞,冲着她奔过来。疯女人吓得连忙转身就跑,边跑边叫:“狗啊,咬人啊,救我啊!”疯女人被一根树枝绊倒,她慌得急忙爬起来又跑,跑了两步又绊倒,那条狗已经逼近。疯女人闭着眼睛在地上滚爬,嘴里发出刺耳的惊叫声。
突然她听到一个男人的吼声:“畜生,你犯病了吗?还想咬人吗?”接着是刀棒的击打声和人狗粗重的叫声与喘息声,然后她听到狗边吠叫边跑远的,擦着草地的唰唰声。她抱着头趴在地上,不敢睁眼,也不敢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安静了下来。她听见那人说道:“喂,狗走了。没事了。你起来吧。”
疯女人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冲向那个男人,像以前对待其他男人一样咬他,撕他。可是,她爬起来的一瞬间镇住了,那个男人的左手正在淌血,他正在用右手拾掇地上的泥土,拼命往伤口上撒,想堵住流血。男人的身边是一辆三轮车,三轮车上面堆满了收来的废品。
男人看见她也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轻声说:“哦,原来是你,我说嘛,好好的人跑这儿来干什么。我见过你的,在你们小区。今天怎么没有对我吼啊,呵呵。”说完,他一边从废品里抽出一张报纸胡乱地裹了自己受伤的手,一边如释重负地说:“还好,是被刀刮伤的,不是被那个畜生咬伤的。也不知是不是一条疯狗。”然后他喘了喘气,淡漠地看了疯女人一眼,说道:“怎么跑这儿来了?快回去吧。”他边说边推着车子往荒园的深处走去。
疯女人不由自主地跟着,一直跟到小路的尽头。疯女人看见一座低矮的房子,长长的,立在河边上。房子的一角堆着许多捡来的瓶瓶罐罐的废品,另一角用帆布靠墙搭着一个宽大的遮阳棚,遮阳棚靠墙也是堆着一些怕潮的废品。遮阳棚靠外处放着一张有点破旧的课桌和一张长凳。疯女人看到课桌里有半个面包,她忍不住走过去拿起来就吃。
“哎?你怎么还跟来了?”男人这时才发现了跟着的疯女人。他支好三轮车,走近疯女人推着她说:“你走吧,走远点,别在我跟前晃来晃去的,我看着心烦。”
疯女人啃着面包,斜眼看了他一眼,突然裂开嘴笑了。
男人愣了一下。虽是早就听说过这个疯女人,也见过这个疯女人,但是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还是头一次,而看到这么安静的,笑着的她也是头一次。男人注意到,女人身上很干净,也很整洁。女人虽是脸色略黄,但五官端正,看得出是个漂亮的女人。
男人的心潮了一下。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造孽啊!好好的女人,要是不发生那样的事,她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啊!”
男人四十五岁了,一直打着光棍。据说男人是个私生子,曾经被一家收养,因为随着男孩长大,这家人发现这孩子腿有残疾,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走起路来不由自主地东倒西歪,很是难看。而且这孩子还有小偷小摸的毛病,即使不是他需要的东西,他也会不顾一切地拿了来。久而久之,全家没有一个人喜欢他,后来就在他因为偷盗被送进了拘留所之后,他的养父找到了一个契机,举家迁徙,远离了他,彻底抛弃了他。他从拘留所出来后先被送进了当地的收容所,后来在他满十八岁的时候被安排进了一家纺织厂当搬运工,虽然活不重,但没干多久他就跑了。然后他自己混迹江湖,虽是不再做偷鸡摸狗的事,但也只能靠打打零工勉强糊口。没人知道他逃离原来单位的真正原因,有人说他曾经想强奸单位里的一个女同事,还没有开始实施就被人发觉了,且被对方找来的人暴打了一顿,差点打坏命根子。也有人说他因为贼心不死,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动手拿单位的东西,被单位保卫科的人发现了多少次,也警告过多少次,最后就被领导开除了。又有人说他想拿东西是心理作祟,也就是心理有毛病。
他是一个内心相当孤独的人,从小到大一直孤零零的,即使在养父母家的那段日子,他也是与他们格格不入,从来就没有过任何心理上的依恋或依附。他从来就没有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
他唯一的乐趣就是不断地偷东西,攒东西。他觉得那种体验很刺激,很有成就感。他一直乐此不疲,直到有一天他被送到派出所,有人说他可能心理有毛病,他听到后自己就吃了一惊,也警觉了起来。他仔细地想了想,自己也觉得好像是心理有毛病,因为他知道,有时他拿东西,不是因为需要,而是不知因为什么力量驱使,让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待拿到了眼前的无论什么物件,他会觉得内心深处没来由地涌起一股快乐的浪潮,使他浑身震颤,似乎全身的汗毛都舒展开,痛快得很,也满足得很。
一旦想到自己这小偷小摸的毛病像是一种精神上的某种依赖与寄托,他就慌了神,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终于有一天,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他逃离了工厂,一个人走了一整天,在县城郊区的河边,寻得了一个荒芜的空地方,在一个破败的旧工棚里栖居了下来。然后,他白天出去找零工,找不到零工就乞讨。有时会顺路捡拾一些废弃的东西,积攒多了就去废品收购站卖了。他也顺带捡拾一些工地丢掉的木头砖头什么的,当然这其中也有顺手“拿”的。久而久之,他累积了足够多的砖头和木块,就自己动手,建了一个简易的房子,从此便打算在这里过下去了。因为他单枪匹马,零工也不好找,想想就干脆专门拾荒货,后来够条件了就改成收废品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猛然发觉自己偷东西的瘾似乎慢慢减退了,后来他便一心一意地干起了收废品的营生,这样混着混着就混过了自己的青春,混丢了自己三十多年的光阴,如今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
头几年他也想找个女人,可是他这光景,没人能看上他。慢慢地,他也就放下了,除了偶尔狠狠心,把自己上下收拾干净逛一回窑子,他不再想女人的事,只是捡回来一条野狗和他相依为命。只不过这会儿他的狗不在屋子里,他想它大概又去附近的小区约会它的相好去了。想到这里,男人斜眼看了看依在桌边啃面包的疯女人。他突然有了一股冲动,丢下手里的活,一步就跨到疯女人的身边。疯女人一边舔着手里的面包屑,一边抬起头,傻傻地对着他笑,但突然又变了脸色,对着他吼了两声,并且伸出双手,像要抓挠他似地举了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男人愣了一下,也冷静了下来。他回屋端来一盆水放到课桌上,小心地抓过疯女人的手,试探着说到:“来,别怕,洗洗手,好吗?洗干净了,啊?”疯女人突然垂下头,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咕哝声,不由自主地听从男人的指令,把手放进了水里。男人心里的潮水越来越重,心也越来越慌。他发现,这个疯女人真的长得好看,而且越看越好看。虽然有时眼神露出一点恶狠狠地凶光,但大多时候却只会对着他傻笑,偶尔还会用手轻轻碰碰他那被剐伤的左手,然后又触电般地快速缩回去,并且紧张不安地看他一眼,又迅疾地闪开眼神,发出莫名其妙的似笑非笑的声音。
男人越来越躁动不安,他的呼吸重了起来。他强行克制自己,扶着女人瘦弱的肩膀,颤着声音对女人说道:“乖,听话,跟我来。我不伤害你,你做我的女人好吗?以后我养着你,我们一起生活,相依为命,好不好?我保证宠着你,好吃好玩的都给你,好不好?”
在男人那张堆满了破旧衣服的小床上,男人终于把疯女人放平了。他开始迫不及待地解女人的衣扣,他就要触摸到女人柔软的乳房了,他信心百倍地想到,在下一秒,他就能完全征服这个从天而降的女人,完成自己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所梦寐以求的巅峰之作了。女人啊,这辈子,四十多年了,他碰过女人的身体总共不过四五次。不只是因为舍不得钱,他打心眼里不喜欢去洗头房的那种感觉,他其实很厌恶那样的交易。他孤独,穷困潦倒,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可是他的内心深处似乎也藏着一块自己都不熟悉的领域。在那个领域里,也有柔软温情的乐音,虚虚幻幻地,响在他寂寞的夜里。他也需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女人,一个可以让他疼着,呵护着,替她遮风挡雨的女人。现在,就有这么一个女人躺在他的身下,这么一个处于懵懂状态下的女人,这么一个不知道会给他带来什么的女人。可是,此刻的他想不了那么多,他只是急迫地想要把她真正变成他的女人,然后想要像爱一个正常女人一样地爱她,保护她。这样,从此以后,他的生活就不会再孤单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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