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个孩子

她回去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最后一次的会面，在教室的一个角落，她蜷缩着，穿着很厚却还是很冷的样子。我递给她一碗饺子，她还我一双渴望的眼。

“还有吗？”

“不够吃吗？”她还没吃，那么一大碗，孩子是饿坏了吧？“还有呢你先吃，吃完我再给你盛。”

“还有，是吗？”我终于看见她的眼睛，一双看起来空洞的眼睛，好冷。

“是，还有。”我并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我昨天才看到她。

“老师老师，你在跟谁说话呢？我们在玩游戏，李新成又来捣乱了，你管管他……”几个小丫头一拥而上，我被晃晕了，一恍惚她又不在了。

我赶紧让几个淘气包各自离去，再安顿好一些留下写作业的孩子，我还是往她那个方向走去。

“好吃吗？”我看到一只空碗，却不见了人。

“我知道你还在，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他们也是老师的学生，都是好孩子。”

“还有饺子吗？”她始终放不下这个问题，我看见她的外套不见了，只剩下鹅黄色的毛衣霸道裹着她瘦削的身体。

“有，我马上给你。”我又给了她一碗，满满的，“这是你的，很香很香的饺子。”

“我喜欢这个饺子，是什么馅儿的呢？”她终于伸出了手，指甲太长，颜料染花了手指头。

“这是我最喜欢的荠菜馅儿，老师亲自动手做的饺子馅儿。你喜欢不喜欢吃？”

“姐姐老师，你吃了吗？”

“我们去太阳下一起吃好不好？”

“太阳晒到你，不痛吗？”

“你怕太阳吗？有时候太阳像红苹果，也是很好看的呢！”

“那太阳还会像什么？”

“嗯，太阳还是一个超级大号的蛋黄派。软软的，甜甜的。”我把她的桌子整理了一下，蜡笔长长短短，有的已经捏不住了，她一定是特别怕太阳的，最明亮的颜色完好无缺。

除了我没有人看得见她的样子，她头发从来都不束起来，脸蛋儿本来就小小的，还用长发遮住。同学们都说没有见过她，不知道班级里有第三十六个孩子，她没有成绩，没有作业，没有人接她回家，她也没有家。

后来，我下班，跟她告别，说好了，明天一起去晒太阳，回家后我接到一个电话，是她打来的：

“姐姐老师，我还想吃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