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子15岁这年的春天,阿妈回来了。梅子直到多年后还记得,她那天跟贤子照例起床、做早餐,准备出门去干活的时候,阿妈就这么突然站在了门口,笑意盈盈大包小包的。五年未见的阿妈脸上神色依旧,虽然有点憔悴,但神采奕奕的,精神头很是不错。
“阿妈,你怎么回来了?”贤子先一步看到了阿妈,感觉叫了一声,已经十八岁的贤子说这话时候,神色是有点大人寒暄的语气了。
“怎么?我不能回来”阿妈笑意盈盈。
“阿妈”五年未见阿妈的梅子未语眼先红。阿妈这一走五年,五年里,多少个黑色的夜晚,她想阿爸、想阿爸,想得流眼泪 ,又怕阿哥担心,第二天又强装大人的样子跟阿哥撑起这属于他们两兄妹的临时的家。
“阿妈”梅子楞了一下,扑到了阿妈的怀里。阿妈被梅子这么一扑,刚满脸笑意立马变成了眼泪涟涟。她也多少次在那个家里,夜夜牵挂这没爹疼没娘陪伴的孩子,后悔那会把他们两放下就这么离开。如今见他们都长成了大小伙大姑娘,眼泪一半是歉疚一半是欣慰。
阿妈这次回来是想安排阿哥的结婚大事的。阿哥已经满18岁了,村里同龄的小伙子,都已经在家里的操持下,去相其他姑娘了。阿妈怕她不在家,没个大人主持,把阿哥的大事耽误了。所以,跟那边伯伯说好,回来小住几个月,把阿哥的事情办好再过去。
阿妈这次回来,也带来了她几年存的一点儿积蓄,请人把里间的房刷了下,置办了一个像样的床,就算是阿哥的新房了。安排好这一切,阿妈便托人替阿哥相合适的对象。那个时代,大家日子都是过得紧巴巴,各个家庭孩子也多。相对象相对来说倒也还容易,小伙子勤快,两人对上眼,基本就成了。
阿哥的对象很快就相好了,住在邻村的,叫丽娟。家里五个孩子,她排行老三,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丽娟的父母对家境没什么要求,只要人合适勤快就成。而阿哥十三岁就挑起家里的重担,带着妹妹在家里单过,这是附近几个村都知道的事情。这样的小伙子,过日子肯定不用担心,所以尽管他们家境一般,阿哥的事情倒是定的很顺利。
嫂子就这样简单地进了他们家门,梅子兄妹的日子变成了暂时四个人的日子。不过更确切地说,是三个人的日子,阿妈很快就回来了三个月,阿哥的大事现在安定下来,阿妈又得去那个家了。
嫂子进家门那天,梅子的心是五味杂陈的,她即为阿哥高兴,但心里又充满了阿哥被人“抢”了的酸楚。自打她记事起,她像个小跟班一样,一直跟在阿哥身后。后来阿爸的突然去世,阿妈的远离,她小小的世界更加只有阿哥一个人了。她受欺负,是阿哥替她撑腰;有好吃的,阿哥都是让她先吃;她长成真正的女孩,是阿哥红着脸去请隔壁的婶婶来帮忙......所有她的一切,都是阿哥跟她分享。现在有了嫂子,她感觉她的阿哥已经不属于她了。所以嫂子进门那天,阿妈和两个姐姐喜气洋洋的,只有她,心里是复杂的。
不过酸楚归酸楚,阿哥的人生大事解决了,梅子还是替阿哥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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