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虾的老人（二）

开车上班的人，如果是早晚踩着高峰期出行，开车时总少不了为红灯和加塞的车辆费神。就时间来说开车并没有比公交出行快多少。在无数次验证和后悔之后，我决定改回每天坐公交车上班。

在公交站等车时我再次遇见那位画虾的老人。隔了大半年，时间在老人身上留下了明显的印记。让我感叹老人的衰老竟是这样快！

开春精神焕发，被众人围着抢画的老人，站在那个冬天早晨的寒风中，让人不由得为他单薄的身体担心。在公交站台下，老人佝偻着身体，蓝色的防寒服在他身上显得那么肥大沉重，若不是他拉在手中的画夹，我已经认不出眼前这位不时用另一只干枯的手背擦着眼睛的老人，和当初等红绿灯时笑着和我打招呼的是同一位老人。

我过去和他打招呼，问他是不是出去画画？老人家已经完全不记得我。听我一问他，像个盼着有人搭理的孩子，着急的向我语无伦次的说自己退休有养老金，出来想坐公交车去公园画画，画画是自己的业余爱好，从退休后他才在家看着书。从怎么握毛笔开始自学国画，一直画到今年。说他经常去公园画画，那里还有他画画时一起认识的老朋友们，大家可以一起说说话。

他从画夹上取下一幅画让我看，依旧画的是虾，只是笔力已经明显没有之前那么细腻准确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我要不要？十块钱一张，要是真喜欢送给我不给钱也行。“儿女们拿着存折领了我的退休费，反对我画画，说我年纪大了出去不安全，又把钱全搭画画上了，我就想找点钱自己买纸……”

我应和着接过老人的画，掏出钱包拿钱给老人。他看我给他一百，坚决不要，只说画是送给我的。

“难得你真喜欢，我就很谢谢你啦！你要真想帮我，有零钱给我十块钱就行，买纸足够了，多的我不要，其实我画的不好……。”老人着急的大声对我说。

老人的推辞引的其他等车的人不停朝我们张望，我有些窘迫，只好将老人硬塞回的钱收到兜里，找出一张五十元给老人，在他耳边和他解释我确实没有十块零钱，请他务必收下。

老人连声说谢谢，并要我等会他再拿几张画给我。“你不知道，我只是喜欢画画，没有想过要卖钱的，你给我这么多钱，我有退休金的……。”

这时远远看到我要等的公交车到站，我赶忙和老人说，我先走了，我很喜欢他的画，祝他老人家健康长寿！他嗫嚅着说：“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你给我这么多钱！”

下班后将画带回家，爱人看到笑我说：“你这人不像话，人家老人家年纪大了忘了给你已经送过了，又送你一幅，你还真要，不带这么占老人便宜的！”我又怼他：“你不懂！”有时看到画便想起那位爱画画的老人，和老人送我的两幅《虾戏图》，也常常想起我们俩在人间偶然交集。

画虾的老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