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菊花

“去吧？总归是一份正当的事！”

母亲眼里的欢喜溢出了眼眶，像要把这份欢喜输出给我般，两眼慈祥，满布柔情。

“母亲，未来该如何？若是……”

“七七，我已与你父亲商量，若实在不欢喜，大可折回来。”

母亲一边帮我整理衣服，一边碎碎念念着些什么，我也想不起来了。

临走时，母亲泡了一壶菊花，拿过两个杯子，并斟满了，随之递一杯到我手上。

“喝吧！”

我疑惑地看着她，心里想着：母亲总嫌这菊花不够味，冷落它也有些时日，如今这般，不知为何。

母亲轻轻抿一口，而我已一杯下肚。

“七七，菊花泻火，甘涩掺杂，偶尔泡上一壶，别忘记了。”

“嗯。”

自此，我走过陌生的路，看过陌生的风景，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

“七七，你可要好好学习，可得给我们家争气啊！”说话此人便是我姨妈，被我母亲多次叮嘱，照拂我一二。

“你股票那事？该结了吧！”突兀一句话，插了进来，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四方脸，阴沉沉地看着姨妈。

姨妈胆怯地不敢与他直视，顿时像泄了的皮球，怯弱低着头，用近乎风声的声音，道：“缓缓，缓缓……”

“还缓？看看你身上挂的这些，手头宽裕得狠嘛！”说话这男子粗鲁地推开了我，快速走向姨妈的方向。

只见他一把扯掉她身上的黄金项链，上面郝然写着“万两”两字。

“万两？呵呵，啪……”

想不到男子放手一掌落在姨妈脸上，瞬间红肿起来。

“缓缓，缓缓……”

姨妈嘴里依然重复着这两个字，眼里少了平日的温暖，多了一丝道不明的情绪。

那天后，姨妈再也没提起这事，我也不敢多言，差不多过了两天，她拉着我下馆子，沸腾腾的牛肉卷在锅里打滚，羊肉丸子也不停在锅里滚圈。

她接着点上了一杯不知名的液体，同时把我杯子倒满。

开口说道：“来，试试，不错。”

我往杯子瞧了瞧，缓缓接过，小声问道：“这是什么？”

“噢！解忧。”

我嘴里嘟囔着解忧是什么，但是好奇心驱使，嘴巴实诚地抿上一口，直接把我呛出了泪。

这与母亲的苦菊花，可谓是大相径庭啊！我弄不清楚她眼底的情绪。

她忽然情绪变得低落，说道：“来，刷刷这羊肚子。”

她低头端着碗，嘴里也没有动，又忽然放下，说锅里的汤太辣，眼泪水都熏出来了。

我还傻里傻气地，伸着鼻子闻了闻，才恍惚想起，这不是清汤吗？哪来的辣椒味儿？

那一晚的她，解忧一杯又一杯下肚，最后昏昏沉沉被我扶着往回走。

后来她再也没联系我，而我也按部就班，把学业完成了。

母亲偶尔来叮嘱我几句，向来我只听着，我告诉她，学业完成，刚好随意投了简历，意外被招聘了这事，顿时母亲便声音低沉下来，说：“七七，真棒。”

那声音伴着哽咽，我心里涌上了姨妈的样子，只听母亲提：“若，你姨妈向你这般有意外之喜，那该……”

说不下去了，电话那头停顿良久，久到我以为要挂掉的时候，我的母亲，恢复了她沉稳的声音，向我缓缓说起来。

原来我姨妈在我们分开之后第二天，便在家中……

这事对我母亲是一个严重的打击，我也才知道，姨妈把钱投股票上，个中复杂我一时也理不清，而母亲那头声音，停顿了，我也不记得姨妈股票的钱是在多少人手中穿梭过了。

我又去了一趟那小酒馆，坐在同一个位置上点着同一份清汤锅。

“请问，除此还需要点什么吗？”服务员眉目带笑看着我。

我盯着她看，那神态恍惚她看的不是我，而是穿透我看我的姨妈，尤记得姨妈当时用慵懒的语调，说道：“哦，来一杯解忧吧！”

“哦，来一杯解忧吧！”

上来后，端起缓缓喝了一口，依然与母亲的苦菊花不能相比，多了味辛，我眼眶不自觉冒出了泪水。

“叮。”此时手机信息通知。

“×七，请准时到三沙报道。”

这条路，若如母亲所言，不欢喜便折返，若就此折返，于母亲所言所做之事，又有何意义呢？

母亲的苦菊花，甘涩均沾，这也许便是母亲要告诉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