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的夏天我从县城高中毕业
回首三年粪土依旧是粪土我还是农民
眼看庄稼叶子由绿变黄要去化作尘土
终于某天不由自主踏进了高考补习班
那时应试教育不像现在这样登峰造极
不过要选择的路除了高考也几乎没有
有点雄心有点惭愧其实还有一点怀疑
坐在教室学不进去也要装着读书样子
学校还是原来学校老师还是原来老师
高中三年亦师亦友缘分还要再续一年
其实年轻老师教复习班等于进修学习
送走我们他们摇身一变成了学校骨干
没过几天适应以后我们开始放纵自己
课外活动课前课后全部用来提高球技
短平快三板斧反复操练终究没有成就
弧线结合拉吊国球高手实在太多太多
在炉火时明时暗的教室里男生挤窝窝
在玻璃残缺骚气熏天的宿舍里睡过头
政教处的陈哥在宿舍外面大声叫喊着
班主任老张轻拍着我的头说“该起床了”
现在想来老张这样的好老师实在太少
他的儿子和我趣味相投至今还是好友
他们父子正直耿介心地善良富有才华
却总是在社会底层潦倒挣扎难获升迁
回想起来政治老师上课光景最有意思
常常口若悬河义愤填膺眼睛总是闭着
偶有一次讲着讲着突然睁开那双睡眼
愤然说道“现在社会这课算是没法讲了”
最懒惰的是教语文且开着饭店的夫子
亦文亦商也不容易上课偶尔难免打盹
有时他也捎带传授我们一点文学艺术
不过说话语气有点鄙视我等凡夫俗子
倒是历史老师年纪轻轻激情尚在迸发
古今中外政治经济滔滔不绝令人折服
只是后来毅然决然离开了那三尺讲台
去某局机关报纸茶水老婆孩子热炕头
其实还是数学外语两位老师明白世理
不温不火干好本职工作就是最大爱国
他们现在都是名师都熬成了高级职称
退休那天走出校门叹一口气怅然若失
有时候听听收音机里播放的流行音乐
那时流行张雨生的大海郑智化的水手
有时候情绪也会冲动也会去喝点小酒
想打架想翻墙而去想找个女生谈恋爱
不经意间鞭炮声中到了正月过了大年
再看高考倒计时才发现已经没有几天
赶紧看书竟然有点生疏心里有点发慌
赶紧点蜡开夜车几乎夜夜都过十二点
拼命记单词拼命背政史拼命学习数学
多少年后还常梦到高考惊醒一身冷汗
时不我待马不停蹄转眼间就到了七月
磨刀霍霍不快也光挺身就杀进了考场
那一瞬间复习班的生涯宣告成为历史
学习资料试卷小抄付之一炬全部烧光
四书五经多读一年终究还是四书五经
鼻子发酸无限感慨青春记忆那堪回首
志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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