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楚茨
01
今天吃晚饭的时候，三岁的一 一在沙发上翻看写真集。有她在妈妈肚子里7个月时候照的，有在她出生100天的时候照的，有在她1岁多的时候照的。
她一边看，一边嘻嘻地笑：“这是我！我这么小！呀，我是光腚腚！呀，这是奶奶！呀，这是爸爸！”
然后，她撒娇地对着照片说：“爸爸！爸爸！我喜欢爸爸！”
大牛在一边赶紧补充道：“你也喜欢妈妈。”
她头也不抬，一声不吭，继续翻看。
我心中五味杂陈。
这么小的孩子，她已经有了区别心。自她会完整地说话起，也就是从一岁多起，她就已经用行动和语言告白：她更喜欢爸爸。
她当然更喜欢爸爸，我想，因为妈妈“凶巴巴的”，总是喜欢管教她。
一 一，自己洗脸！
一 一，自己洗脚！
一 一，好好吃饭！
一 一，不许老是要大人买东西！
一 一，自己的玩具要收整整齐齐的！
一 一，自己走路！不能老是要大人抱！
一 一，你要干什么要好好说，好好表达，不许哭哭啼啼！
……
亲爱的孩子，这么严厉的妈妈，和任性地宠溺你的爸爸比起来，自然是不温柔的、自然是不可爱的，自然让你喜欢不起来，对吗？
02
吃完饭，因为要拷贝一份稿子给同事，我要回一趟办公室。
一 一喜欢到外面去，所以她赶紧跳下地：“妈妈，等等我！等我穿鞋子，我要跟你一起去上班。”
我说：“好呀！我等你。”
“妈妈，我要喝完这碗汤才去。”她看着我，眼巴巴的。
“好呀，你慢慢喝。”
“太烫了，回来再喝吧。”大牛说。
我看看表，看看一 一：“没事，再等等。”
一 一 立马说：“妈妈，我不喝了。不然你上班迟到了。”
于是我们俩手牵着手出了门。
03
一边下楼，她一边问：“妈妈，你上班累不累呀？”
我说：“累呀。”
“妈妈，我去和你一起上班好不好？”
我说：“为什么呢？你还小呀！”
“我去和你一起上班，我给你帮忙呀！”她非常认真地说。
我看着她，心想，这小小人儿，咋这么小就会疼人了呢。
04
骑车去的路上，我叫她：“一 一，一 一，一 一……”
她答：“你叫我干嘛呀！”
“因为妈妈喜欢你呀！”我说。
她说：“我喜欢爸爸。”
我忍住心中失落，第一次直截了当地问：“一 一，你为什么不喜欢妈妈？”
她的声音中透着一丝迟疑：“我没有不喜欢妈妈。我喜欢妈妈。我喜欢爸爸妈妈。”
“是不是妈妈说你，所以你不喜欢妈妈？”我追问。
“是呀！你说我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你。”到底是孩子，说大实话。
“可是妈妈说你是为了你好呀！要你注意安全，注意卫生，懂得礼貌……知道吧？”我对着一个三岁的孩子，循循善诱，讲大道理。她听得懂吗？
“知道。我以后好好听妈妈的话。我喜欢妈妈。”她竟然开始表决心，天呐，这情商。
05
回来的路上。
“妈妈，天要黑了，太阳公公睡觉去了。”她指着天。
“不怕。妈妈陪着你呀！”
“妈妈，快看，彩虹！”她指着七彩霓虹闪烁的过街天桥欢呼雀跃。
“不是彩虹，是像彩虹一样的天桥。”我忍不住纠正她，天呐，成年人的思维好无趣。
“妈妈，我要去爬滑梯！”她指着酒店前面的斜坡路面。
我把她放下来，她一屁股从上滑到下，从下爬到上，开心无比。
我看着她，那么快乐，没有指责她说“地上很脏，不讲卫生。”
我只是觉得，在这偌大的城市里，背井离乡，举目不见亲朋，一个正需要玩伴而不得的孩子，定是非常的孤单寂寞。
我记得有一次带她去小区的游乐场，那么多孩子，各玩各的，都跟她不熟，即便她努力表示了友好和靠近，也一时玩不到一块儿。
于是她对大牛说：“爸爸，我觉得好孤单呀！”
那会，她还不到三岁，竟就有了这么深刻的表达。
06
想到这里，我问她：“一 一，你想念老家的好朋友吗？”
她答：“想呀！”
“那把你送回老家去玩，好不好？”
“不！我不回去！”每次，她都如此坚决地回答。
“那里有你的好朋友，那里会更好玩。”我逗她。
“不，我喜欢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我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她大声说，显得很着急。
“可是，爸爸妈妈白天要上班，晚上才能陪你。”
“那也还是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呀！”她大声答，显得有些恐慌，怕我们又把她送回老家去。
我沉默了半晌，说：“好的，不回去。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嗯！”她郑重其事地答。
07
快到家的时候，她突然问：妈妈，你喜欢爸爸吗？”
我一愣：“当然喜欢呀！妈妈喜欢爸爸，爸爸也喜欢妈妈，然后才会生下你呀！”
“那你为什么那样对爸爸说话？”她委屈地说。
我又一呆。
“妈妈，你应该好好跟爸爸说话！”她的声音里透着不可置疑的严肃。
我想了想，跟一个孩子推心置腹：“宝贝，那是因为爸爸惹妈妈生气了呀！”
“可是，我不喜欢你那样对爸爸说话。”她一心维护她的爸爸。
都说好的夫妻关系才是对孩子最好的教育。这孩子，不动声色，洞察一切。
我这个当妈妈的，竟然让她给我上了深刻的一课。
“你是因为心疼爸爸，所以不喜欢妈妈？”我不禁动容，为孩子这份天然的悲悯之心。
“嗯，你要好好对爸爸。”
我被触动的同时，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大人之间不经意的争执，在孩子看来，已是天大的事。而且，她善良地站在了弱势的那一边，或是她认为有理的那一边。
反思了一下我自己的任性、自己的火爆脾气，大牛的包容与忍让，不得不承认，大部分时候，孩子是最最公正的。
孩子以坦诚对你，你当回以坦诚，不能有半分戏弄。
于是，我很严肃地，不是以大人对孩子的语气，而是以两个平等的人的态度，向一个三岁的孩子做出承诺：“宝贝，妈妈错了，妈妈以后一定好好对爸爸说话，你相信妈妈。”
“嗯，我喜欢妈妈。”她放心了，也回给我一句承诺。
08
回到家，她爹来开门，她进门高兴地喊：“爸爸！”
然后，回过身来，亲昵地抱住我的腿：“妈妈！”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般待我。
大牛立在门边，看着我们母女，意味深长地笑。
09
孩子的声音，你用心听。你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其实她洞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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