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金挂断了简的电话，简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对面的石凳上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胡子拉碴，头发一簇簇打着结，就像放在厕所间，忘记了冲洗的拖把，身上散发着恶臭。他佝偻着身子，努力去够垃圾桶里的易拉罐，饮料瓶。紧接着，他不知摸出了什么，就像发现了新大陆般，他脏兮兮的脸上，展现出灿烂的笑容。是个一个新鲜的鸡腿汉堡，他迫不及待的撕掉包装纸，狼吞虎咽起来。简看到了那个流浪汉，不自觉的把口水往肚子里吞。此时她发现自己已经是饥肠辘辘了。此时那个流浪汉也抬头看到了，他看到石凳对面的简，竟然是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少女。今天可真是老天垂青的一天啊。又有美食可以吃，又有美女看的一天。他一边嘘的吹起了口哨，抛了一个眉眼。他掰开半个汉堡，递给简。美女，吃吗。简，摆了摆手，仓皇而逃。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流浪汉调戏，她觉得她需要赶快离开这里。

　　此时她觉得她是真的饿了，她走到一个奶茶店，用仅剩不多的10多块钱，买了一杯冰奶茶，她喝了一口，真好喝，太畅爽了。她扫了一辆单车，她想先回家和房东阿姨商量下吧，能不能再宽限她几天。她一边骑上了单车，一边拎着奶茶。她觉得车子轻轻的，竟然没有办法骑的动。啪的一声，她连人带车，摔倒在柏油马路上。刚买的冰奶茶，和简一样，在马路上摔的细碎。她觉得浑身都摔得酸痛，再仔细一看，手肘和膝盖早已磨破。血就像小溪水那样泊泊流出。简顾不得疼痛，一把抓住，洒在地上的珍珠圆子，她正想往嘴里送，猛然间回过神来，她这是在干什么呢？

　　马路上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她觉得似乎每个人都盯着她看，每个人都在嘲笑他。慢慢的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模糊了起来。过了好久好久，一个好心人，把她把自行车扶了起来，她发现这个自行车竟然没了链条，卧槽，她不由得爆了粗口。八成链条被坏人偷去买了钱。简想：如果足够坏，如果从不考虑别人一定能生活的很好，至少能够吃饱饭。

　　她忍者疼痛，努力站了起来，她拿出手机，想给自己的男朋友打电话，给自己送跌打损伤药膏，手机刚从包里拿了出来，又被她塞了回去。她觉得自己好可笑，早上闭门羹还没吃够嘛。她一瘸一拐的走了起来，她想要去寻找这个城市最近的药店。此时，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像汹涌的洪水一般夺眶而出。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终于走到了药店，买了红药水和纱布。她想打车回家，可是她们没有钱。她想打电话给小金，但是她不愿意被嫌弃。她想找澜儿帮忙，她不愿意被澜儿妈妈侮辱。她想靠自己双腿，可是她真的走不动。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泣，可是她做不到。她穿过昨天晚上走过的桥，她想一头跳下去，跳下去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可是她不甘心，她对人生仍然抱有希望，她觉得如果自己足够努力，有朝一日一定会像澜儿那样有钱，不对甚至比澜儿还要有钱，她要买一所大房子，很大的房子，房子有个很大很大能看见天空的透明屋顶。这个想法支撑着她走到车站。

　　等回到家里，已经是中午，太阳毒辣辣的。简，简浏览着招聘网站，长期的工作是别想了，工作能不能马上找到先不说，光等一个月发工资她就要等不及了。问父母要生活费，她想到自己一贫如洗的农村老家，还是算了吧，而且问父母要钱，她脆弱的自尊心也不会允许她去这样做的。

　　简刚坐下来就听到咚咚咚敲击铁门声音。你到底什么时候把房租给我呢，你都拖了我两个月了。简忙说：阿姨，求求你，你就再让我呆一个礼拜吧，就一个礼拜，我肯定把房租给你。

　　每次过来问你，你都说下个礼拜，下个礼拜，这都几个礼拜了。哎，要是这个月底不交，你必须得给我搬。房东阿姨说到。

　　简，忙递上一杯热腾腾得红茶，阿姨这是我刚沏得红茶，我妈妈从老家给我邮来的，你尝尝好不好喝。房东阿姨呷了一口茶，还别说这个茶甘冽醇厚，香气四溢。

　　简啊，阿姨我一个人也不容易啊，你说我一个孤寡老人，无儿无女的，又有糖尿病高血压。就指着这点房租过日子。直到这个时候，房东阿姨的语气才慢慢缓和下来。

　　阿姨，你就行行好，再宽限我几天呗。阿姨我来帮你敲敲背，揉揉肩膀。说着走到房东阿姨身旁，揉捏了起来。简，你这是在哪里学的哦，还别说被你这样一捏，肩膀也不酸了，腰也不疼了。阿姨你就别管了啦，你觉得舒服就好。

　　阿姨，我保证月底把房租交给你，我最近交了个有钱男朋友，他最近在做大生意，等我们发财了，我连利息加房租一起给你。

　　哎，男人有几个靠谱，你还是省省吧，可别对男人抱太多希望。

　　女人啊，还是要靠自己。临走，房东阿姨又说：房租你可是要尽快啊，我这房子地段又好，房型有好，外面多少人挤破头都想租呢。阿姨看你也挺不容易的，一个人只身来这里打工，才再三让你呆着，月底你可一定要把房租给我了啊。房东阿姨忙把门带上，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简，长吁了一口气，哎，终于把房东老阿姨打发走了。随即简觉得一阵作呕，她从心底厌恶起自己的阿谀奉承。此时她真想找个洗脸盆，把刚才对阿姨说的话全部吐掉。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不管怎样，总比三伏天躺在公园的长凳上喂蚊子要好吧。

　　简，打开手机，浏览起招聘网站。找工作对于她来说是迫在眉睫了。她想着她该找一份怎样的工作呢。长期工作肯定是不能考虑了，如果找长期工作，对她意味着至少一个月以后才能拿到工资，房东阿姨肯定是不会让她再多呆一个月的。于是她开始浏览日结工资页面，急招洗碗工，日结100块钱一天。这个工作好是好，离自己住的地方还近，可是工资也太低了吧。100块钱一天，这得工作多少天才能把房租攒够啊，不行不行，这个洗碗绝对是不能去。再看这个，急招快递分拣员，这个工资倒还可以，可是离住的地方太远了，算了这个也不考虑了。她不停的向上翻动着屏幕，半个小时过去了，她竟然没有找到一份自己可以胜任的工作。

　　正在她几乎准备放弃的时候，手机屏幕一行醒目的字体跳了出来。高薪招聘，日结800块，火葬场抬尸工。国家单位绝对靠谱，联系电话XXX 800块钱哎，这么高工资，只要工作三天就能把房租给赚回来了。可是去搬尸体，这样太吓人了。而且尸体会不会很沉呢，真的会要一个女孩子去抬嘛。哎，不管了，只要能赚到钱，就算搬尸体又怎样，只要能赚钱，哪怕去挖粪坑也认了。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忙不迭打电话过去。

　　喂，你好，请问这边是XX火葬场，这是招聘抬尸工吗？简问到。

　　电话那个是个磁性的男声，对的我们这里是本区XX火葬场，我们最近确实是急聘抬尸工人。

　　你们这里对应聘者有什么要求嘛？简又问到。

　　哎，能有什么要求，胆子大，不害怕就行。工作内容么，很简单，去本市的高层住宅楼抬尸体，尸体么主要是那些病死在家里的老年人。

　　你知道，并不是所有的老年人都是在医院去世。很多老人身体没什么大毛病，都是在家里自然死亡。你知道么，有些高层住户很讲究，很忌讳尸体坐电梯的，所以么，只能雇人从楼梯抬下去。

　　就像日本国那样嘛，尸体不让坐电梯，只能走楼梯？简问到

　　对了，聪明，就是这个意思，一听你说话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电话那头说到。

　　可是，简迟疑到，尸体不会很重，比人活着时候更重，你们也招聘女生嘛？

　　啊，这个啊，这个不管的，这个工作本来就难招人，很多人，哪怕是男人，天生就胆子小，看到尸体腿都吓软了，怎么抬尸体呢。所以只要是胆子大，不害怕，愿意吃苦的，我们男女都要。而且你不用担心，就算有个别女生力气小抬不动尸体，我们也会安排别的工作，比如我们这里还有代哭项目之类，比如说有些家里老人死了，儿女为了让自己表现得孝顺，就会花钱雇人替他们为父母哭丧，如果你实在没力气抬尸体，我们就会安排你哭丧，女生最是多愁善感，很多人哭丧做的特别好，而且哭丧钱最多，哭得响还有提成。

　　听着电话那头，男人认真详细得解释，简不觉得心动起来。可是，可是我刚查了下你们的电话号码，这个号码并不是本区火葬场的电话啊。你们靠谱嘛？

　　哎，你啊真是单纯，现在的国营单位很多工作都外包了，这个号码自然不会是火葬场的，肯定是我们外包单位的啦。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简答道。我愿意来上班，你们这里几号能上班，在哪里上班，啥时候给我安排工作啊？

　　哎，我说你又心急了不是，这么好，工资这么高的工作，人人都想做，你想做，别人也想做啊。我们这里自然也是要受点好处的。

　　什么好处，简忙问道？

　　我们这里需要交一笔中介费，是200块钱，到时候发了工资，这个费用就在工资里扣。

　　可是我找工作，不是应该你们给我付工资嘛，怎么这里倒反过来了，需要我先付钱的，哪有找工作先付钱的？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找工作不花钱那是找一般的工作，不是找好的工作。像这种工资那么高，又轻松的工作肯定是要付押金的喽。

　　那，那好吧，必须现在就付嘛简问道。

　　当然了，你现在就付钱给我，我也好把空缺给你留着，你抓紧把，我们这里就招10个人，先到先得。

　　我不能到了工作地点再付介绍费嘛，这不是一样得嘛。简问到。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你现在要是不付钱，我就安排别人了哦。

　　哦哦，等等，你别安排别人啊，我怎么付你钱，亲，我现在就付。

　　你加我另一个手机号，手机号是XXX，加好了，后直接转账就好了。

　　Okay ，okay电话那头答到，我马上加你。

　　简加上微信号，不假思索转账了200块钱。微信那头发来一条消息，后天晚上12点到某小区大门口集合，会有相关人员接待。收到回复。简不由的欣喜若狂，她觉得自己运气太好了，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这么好的工作，她心想，自己受了这么多苦难，老天总会眷顾自己，自己的好日子总算来了。

　　简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她早早就来到小区门口，初夏的天空中飘洒着小雨，空气粘腻而沉闷。她一个人坐在小区门口的石伢子上。

　　昏暗的路灯照耀着她，灯光下的蚊子围着她团团的打转，虽然她有备而来，喷洒了整整一瓶六神花露水，可还是成了蚊子嘴下的大餐。因为偌大地方只有她一个人，是啊，她想除了精神病和神经病，又有谁会在初夏午夜一个人游荡在马路上呢。她不停的拍打的蚊虫，数着时间11点，11点半，12点，12点半。她不由得不安起来，不会是骗子把，难道是骗钱的嘛。一定不会的，她不会这么倒霉的，她默默的安慰自己。她惴惴不安的拿出手机，给那个带给她希望的微信号发了消息。可是等来的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而是三个红色的感叹号。对方早就把她拉黑了。这就是个骗子，找工作骗押金的骗子。什么火葬场搬尸体就是个幌子。她狠狠得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她觉得自己太笨了，比猪还笨。现在该怎么办？所剩无几的积蓄又被骗去一大半，

　　她觉得自己手足无措，她真的走投无路了。她又能怎样，她只能打道回府。寂静的黑夜里，马路上空无一个，偶有几辆轿车呼啸而过。她仰望着星空，她特别喜欢看星空，她觉得这星空比澜儿家的星空要美多了。她一边看着星空一边在马路上穿梭着，那种感觉就像游走在尘世之外。一簇耀眼的灯光，那光线就像是电影里星球大战，怪物手中的荧光束，把她从外太空带回了现实。那不是什么外星射线，那是汽车的近光灯，然后是一阵刺耳汽车急刹声。你干什么，大半夜找死，要死到别的地方死，不要来害我。简觉得轿车司机的咒骂声，比刹车声还要尖锐刺耳。她淡淡说了声对不起，这是司机摇下车窗，往窗外开了开，发现是个长发披肩的小美女，声音变缓和了下来。半夜走在机动车道上很危险，那边是人行道，走那儿。简想，要是被撞死了，倒也好了，她想自己被撞了，能不能赔她500W，有500W在自己农村老家可是干什么都够了。

　　说着她一边斜着穿过旁边的横道线，远远的望过去横道线斜对面是个派出所。要不然进去碰个运气，简想到。简踏进了派出所，和警察描述了自己被骗的来龙去脉。从派出所走出来，她觉得自己去报警是自己做的最愚蠢的一件事。她并没有指望警察叔叔能立案。可是警察叔叔竟指责她为了200块钱来报案，要知道这个城市有多少人被骗了2000块钱，2万块钱，20万块钱，都没有解决问题。即便是抓坏人也是先处理20W的问题，而不是200块的问题不是。其次这么简单的骗局也能上当，是不是自己愚蠢。这个年代愚蠢就是活该，没有人看得起蠢人，警察也不例外，警察的意思这200块钱就当交智商税了吧，这是活该。简单的做完笔录，简就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来的时候是那么兴高采烈，回去的时候是那么垂头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