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推荐的地方果然没错，这里好漂亮呀！”王欣行走在山间感叹道。张倩也开心地嚷嚷着：“嗯嗯，而且完全不热呢。”“我说……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目的地呀？”张鹏宇边擦着汗，边喘着气问道。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张鹏宇肥胖的身躯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酸臭味。王婷皱起了眉头，鄙夷地瞥了张鹏宇一眼，没好气地说：“出来玩嘛，着什么急？”她生气的样子越发俏皮，钟宁几乎看得出了神，“哦，还有一会儿就到了，大家稍安勿躁哈。”钟宁用中指推了推眼镜，保持着他一贯的冷静姿态。
夏日，阳光照耀得每片树叶都熠熠生辉，斑驳的光影星星点点地洒在山路上，小鸟婉转的歌声回荡在树林里，清冽的泉水从山上一直流淌到山下。“这个泉水冰冰凉凉的呢，”张倩一边捧着泉水一边把它递到自己嘴边舔了舔，“有点甜哟。”指缝间流出的泉水浸湿了她的衣衫，但她仍毫不在意地跟大家说笑：“你们看，罗赖马山！”钟宁首先听懂张倩的意思率先笑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还没走到吗？”张鹏宇有点不耐烦了。不论是崎岖的山路还是毒辣的太阳，对张鹏宇这样的大胖子都不太友好。“你不爱出门可以不出来。”王婷这话说得十分冷淡，又带有一丝嘲讽。“快了，”钟宁温和地笑了笑，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王婷身上，温柔地说：“口渴了就喝口泉水吧。”王欣听罢第一个跑到泉水边，她将双手伸入泉水，感到一阵清凉。“真的好舒服呀！”她由衷地感叹。
“看，就在那里。”顺着钟宁手指的方向，大家隐约看到了一个农舍，屋顶升腾着袅袅炊烟。“你们好，我们到了。”钟宁第一个走进了农舍。“哦，我们已经做好午饭了，请进，请进！”农舍的女主人吴婶用围裙擦了擦手，热情地招呼大家。“咯吱”，一个消瘦干瘪的身影闪进了客厅旁边的一个小房间。“我老公他不爱说话，你们别介意。”吴婶不好意思地望着钟宁，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王欣崇敬地望着钟宁，命令似的地对大家说：“我们请班长先发言吧。”“哦，首先感谢大家来参加本人组织的同学会，”钟宁说着弓起身子站了起来，大家都被他伟岸的身躯所震撼，“然后大家先一起干一杯吧。”“干杯！”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起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这是什么地方？”一名身着绿色衣衫的女人挣扎着坐了起来，“我的头好疼。”她的右手用力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那是……”张倩看到一名身着白色长裙，秀发乌黑浓密仿若瀑布的女人躺在不远处。“那像是王婷的打扮？”张倩带着满腔的疑惑大声呼喊着：“王婷！王婷！”半晌，女人丝毫没有动静。只有山谷里的回音在回应着她：“王婷……王婷……”“王婷？”张倩突然感到了一丝恐惧。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上半身却分外沉重，双腿难以支撑。
“头疼死了。”躺在草地上的王欣睁开了眼睛，“啊，好刺眼。”她立马用纤细的手指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味道，是小草吗？”王欣一手捂着眼，一手抚摸着身边的绿草。“啊！”王欣的手腕突然被一只白皙冰凉的手抓住。“是谁！”王欣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双猩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这双眼睛离自己是那么近，王欣却感受不到这个人的呼吸。一阵寒意瞬间侵袭了王欣的全身，她感到头皮发麻，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又是这里？”张鹏宇喘着粗气腆着个大肚子摇摇晃晃地迷失在树林里，“我都走了好几次了，怎么还是这里？”他靠着一棵树坐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丧气地说：“那就先眯一会儿吧。”
“王婷……”张倩艰难地爬向女人，她感到自己口干舌燥，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咳咳……”当张倩离女人越来越近的时候，女人突然咳嗽了两声。“这……这不是王婷的声音。”张倩暗自思忖着，“这听起来像是男人的声音！”张倩越想越怕，默默奋力往后退。“我要赶快离开这里！”张倩边想边往后缩，可她挪动的距离却十分有限。恐惧逐渐吞噬着张倩，她冷汗直冒，每一个毛孔呼出的都是凉气。
“老婆，你的头发好香呀。”张鹏宇捧起王婷的秀发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闻了一遍。“谁是你老婆呀？我们才读高中，还早得很呢。”王婷娇嗔地说。“这是不愿意嫁给我呀？”张鹏宇一把抓起王婷的手吻了起来。王婷连忙抽回了手：“别，这外面好多人看着呢。”“怕什么？”张鹏宇轻轻地抚摸着王婷的脸，准备给她一个意想不到的热吻。王婷的眼睛突然变得猩红，面色也苍白起来，嘴唇开始发紫，她的脸摸起来十分冰凉……
“啊！”张鹏宇一睁眼就看到一双杏仁眼好奇地盯着他。“你做噩梦了？”王婷问道。张鹏宇认真地看着王婷，缓缓说道：“梦到你了……”“哈，这种情况下还能调情？不愧是你。”王婷有些赌气地说道。“你还记得……”张鹏宇话还没说完，王婷就开始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狰狞，笑得甚至有些喘不过气。张鹏宇想要制止她，却看到这张美人脸逐渐扭曲，血水从眼角流了下来……
“啊！”张鹏宇吓得一激灵，“我睡了多久？”他摸了摸身后的树放下了心：“刚刚……我做梦了啊。”“做了什么梦？”他看着面前的美人心里充满了疑惑。“我问你做了什么梦！”王婷不耐烦地补充道。
“佳……佳佳……”王欣鼓起勇气发出了声。“不准，你，这样，叫！”她更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佳佳，我动不了。”王欣流下了眼泪。“为什么，不，阻止，我。”吴佳的眼角流出了血水，滴在王欣脸上。王欣疑惑地问：“你说什么？”“那个，时候，我，进去了。”吴佳扑在王欣身上，双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王欣因疼痛而变得面目狰狞，“你，明白，了吧，我，进去，了。”吴佳盯着王欣的脸，狠狠地抓着她。“我不明白……”王欣想要挣脱出她的掌控，可是无济于事。吴佳怒吼着，嘴巴越张越大，就快要撕裂开了：“那天，你，明明，看到了，我进去，酒吧……”
“他们人呢？”吴婶边摘菜边问。“不要多事。”钟宁冷冷地说。吴婶有些强势地说道：“住我的房子，我还不能问一下吗？”钟宁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他的神色更为冷峻了。
他坐起来了！张倩屏住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出声。“断片了？”他缓缓地转过头，一张皮肤黝黑，胡子邋遢，满口黄牙的脸映入张倩的眼帘。张倩惊得愣住了，惊恐地看着他慢慢站起来。“小姑娘，你给我穿的这个衣服？嘿，还戴着假发。”他踉跄地走到张倩面前，漫不经心地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不出声呀？”他抚摸着张倩的头发，再慢慢摸到她的脸颊。张倩看着这个男人泪流满面：“我认识他，我认识他……可是，那个时候，我没有指认他……”男人盯着张倩丰腴的胸脯露出了贪婪的表情，他将自己的脸埋在张倩的胸上，恶狠狠地说：“今天你是我的了。”
“你是谁？”张鹏宇警惕地问道。王婷抱住胳膊轻蔑地说：“呵，我说你真的有点搞笑，还不知道我是谁。”“这种态度，是你了。”张鹏宇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这句话刺到了王婷的敏感神经：“这种态度是什么意思？”张鹏宇也听出了对方的敌意，不客气地说：“你不明白吗，就是处处针对我的态度，我一直包容着你。”“包容我？呵呵，天大的笑话，我们又没什么关系，你干嘛包容我！”王婷冷笑着说。张鹏宇突然站起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那件事也不能怪我，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凭什么提那件事！”王婷终于情绪崩溃，捂着脸痛哭起来。
吴佳的脸慢慢撕裂开来，眼珠也掉到了草地上，滚出了一米远。王欣看着眼前的一切，害怕得叫不出声，只能默默流泪。吴佳将血肉模糊的脸埋在王欣脸上，王欣憋着气感觉呼吸愈发困难，耳边一直回荡着“为什么，不，阻止，我……”的声音。
“放过他们吧，放过你自己。”吴婶边摘菜边念叨着。钟宁冷笑一声，用无比严酷的语气说：“你有资格对我说教吗？”“砰”一把椅子砸在了钟宁背上，钟宁愤怒地转过头去。“滚！”这个干瘦的男人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声。“你平时就是这么对她的吗，所以她才会跑出去喝酒？”钟宁站起来，操起菜刀向那个男人砍去，一把砍到了男人的左肩。男人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他提起右手去抢钟宁的刀，又被钟宁砍到了脖子，一下栽倒在地上。喷出的血溅了钟宁一身，他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更加兴奋。钟宁又迅速提起菜刀，砍向愣在一旁的吴婶。吴婶没有挣扎，只是嘀咕着：“放过你自己……放过……”
“咯吱”，钟宁愣了一下：“你为什么在这里……”“钟宁！你在干什么……”她的一双杏仁眼瞪得大大的，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不是真的……”钟宁丢掉了菜刀，在女子面前连连摆手：“不是真的，不是的……我们一起逃好吗？”“啊！血……你别过来……”她的面色越发惨白，逐渐往后退，退到了墙角。“婷，”钟宁一手抓着她的脖子，一边亲昵地叫道。王婷双腿拼命踢向钟宁，双手试图抓住他。“你连绝望的样子都这么好看。”见王婷不动了，钟宁终于松开手，露出了宠溺的微笑。
“嘻嘻嘻，喜欢叔叔这么摸你吗？”他边说边把手伸向了她的秘密花园，张倩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和痛苦。“不要这么做！”她终于叫出了声。“不要……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这么做的吧？”这个男人流着口水，两眼放光。“我那时候……我那时候……对不起，佳佳……”张倩的身体颤抖着，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泪水：“不要啊……”
“是我害死她的！”王婷崩溃地叫喊着，“是我！”张鹏宇看着王婷痛苦的样子，用力抱住了她：“怪我，怪我，如果你不是为了陪我，她就不会一个人去酒吧。”“我明明……明明……知道她心情不好，为什么还让她一个人去酒吧……为什么……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呀……”自责的情绪淹没了王婷，她狠狠地捶打起了张鹏宇。“真的不怪你。”怀里的王婷越来越冷，越来越轻。“怎么？”张鹏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王婷狠狠推下了树林。
“啊！”一阵寒意袭来，张鹏宇打起了冷颤。“还好还好，”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都是梦。”他继续寻找着去农舍的路，但总是兜兜转转地又回到原地。“算了。”他感慨地望着这棵曾让他倚靠过的大树，“我这样的失败者不配活着。”他一边想着一边缓慢地抽出皮带，将它挂在树上。他把头伸进皮带，身体悬浮在半空。出于求生的本能，他拼命地挣扎着，双手想要拉住皮带却伸不上去。“咔嚓”随着一声巨响，树枝被折断了。“也许我命不该绝？”张鹏宇正准备庆祝时，自己一个翻身翻下了树林……
钟宁独自在农舍里做着盘点：吴婶尸体一条、吴叔尸体一条、王婷尸体一条、张鹏宇尸体一条、王欣尸体一条、张倩尸体一条。哈哈，哈哈哈……妹妹……妹妹你看到了吗？哥哥为你报仇了！
“他还没醒吗？”吴婶平静地问道。医生双手揣着兜，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一氧化碳中毒，苏醒的几率很低。”吴婶坐在钟宁的床边，轻抚着他的手。她轻声对钟宁说：“是妈妈做得不好，你醒过来好吗？”
“好球！”一位个子高挑身材健美的男子精准地投入了一个三分球，众人纷纷起立为他喝彩，“鹏宇、鹏宇，宇宙第一！”张鹏宇立即向人群中一位长发飘逸的美女抛了一个媚眼，以表他的忠贞。“咦，真油腻。”吴佳看不下去地捂住双眼，撇了撇嘴。王婷则笑得花枝乱颤：“谁让你看啦？我可没叫你看呢，小心长针眼！”
学习委员张倩收拾好课本就开始分享她的“新闻”：“刚听说钟宁情况不太好，可能醒不过来了。”班长王欣摇摇头，遗憾地说：“这个人真傻啊，为什么要自杀呢？”“可能是因为没当上班长？”张倩捂着嘴，做出一副明明不该说却不小心说出来的样子。王欣听到张倩的话有些生气，严肃地瞥了她一眼。“那就是求爱不成，看不了张鹏宇两口子恩爱？”张倩又装作无辜的样子继续说，甚至假装思索地摸着下巴：“还是他受不了妹妹的无视？”
家里，吴刚沉默地盯着钟宁房间里的“娃娃”，它们分别穿着绿色女士上衣、白色长裙还戴着秀丽的假发。他无声地拨弄着“娃娃”的“秀发”，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这个孩子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呀，”他终于掐灭了烟头，将钟宁的物品放回了原位，“也许是我这个继父当得不够称职吧。”他暗自思忖着。
“他怎么样了？”王婷伸长脖子，优雅地吮吸着手里的可乐，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说谁？”吴佳拨弄着手里的吸管，“看鹏宇又进球了！”众人再一次心潮澎湃，大声齐呼：“鹏宇、鹏宇，宇宙第一！”“我说你哥哥呀。”王婷认真地看着吴佳。吴佳松了一口气似的，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哦，那个人呀，还是那样。”
“他好歹是你的同桌吧。”王欣有些无奈地看着张倩，“也许你不该这么说他的。”“同桌……就因为是同桌，我就必须要怎么样吗？”张倩的身体开始颤抖，“老师、班长都叫我多关心他，多关心他。”张倩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哽咽起来：“我平时那么……那么关心他，可是……可是他总在别的男生面前骂我……骂我是飞机场！我……我应该怎么办呢？”张倩的泪水夺眶而出，顷刻洒在了课桌上。王欣一手搭在张倩肩上，温柔地说：“我没有责备你，我只是觉得……”“觉得什么！”张倩扯着嗓子嘶吼起来，“你不知道他还偷喝我的饮料吗！是我的饮料啊！我……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体育课换下的绿色上衣也丢了，我怀疑……我怀疑……真的太恶心了！”张倩的身体逐渐瘫软下来，绝望地坐在了椅子上。王欣同情地打量着张倩，跟着她坐了下来，默默地来回揉搓着她的背。
“六条尸体，一共六条，是不是少了一条？”钟宁盘算着，“少了一条……是谁，是谁呢？”
山谷里的男人嗅了嗅自己的假发，这味道使他沉迷，他柔情地轻抚着它，纵享着这一刻的丝滑。“男孩，我即是你……内心深处的自己！”他露出狡黠的笑容，一口溃烂不堪的黄牙展露无遗。
顷刻，钟宁蜷坐在一个一尘不染的农舍里，静静地听着蝉鸣，听着蛙叫，听着吴叔、吴婶的吵闹声。他摸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直愣愣地翻看着自己黝黑的双手，暗自忖量着：“什么时候组织一次同学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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