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跟学生玩过一个“末日生存选择”的价值观游戏,里面有十个人设,譬如孕妇、少女、职业棒球运动员、男歌手、警察、小说家等,选择其中几个在末日中生存。学生讨论时犯难,说两个女性太少了,人类怎么延续?我就呵呵,意味深长地指出,“你们怎么就知道警察不是女性?小说家不是女性?”班里炸了锅,有学生一脸不服气“原来还可以这样!”怎么就不可以这样?女警、女小说家现在社会也不少啊。在没有明显性别提示的情况下,很多人的思考就不自觉陷入了偏见——相信男性更能胜任象征正义、力量、秩序的警察。
早在《一份不适合女人的工作》里,推理小说第一夫人P.D.詹姆斯就用她笔下的女侦探格雷(《名侦探柯南》灰原哀的名字由来)回应了人们的偏见。现在,我们不仅有了女警女侦探,还有了《疯狂动物城》不想当警察的姑娘不是好兔子的朱迪,用事实证明萌兔也能当警察。虽然她从小就被好心的父母告知兔子不适合当警察,忘掉梦想知足常乐种种胡萝卜才会快乐,不行动就不会犯错blablabla。这除了是一个实现梦想、证明自己的故事,更是一个破除我们日常偏见的故事。
动物城里,我们可以看到对各种动物的“动物性化”设施,譬如有仓鼠通道、啮齿动物小镇、方便长颈鹿取饮品的冷饮店等等,各种对不同群体的照顾。但是,这种表面的和谐,不能掩饰内心的偏见——说好听点是刻板印象,不好听点就是歧视,譬如胆小的兔子、狡猾的狐狸、残暴的肉食动物、温驯无害的羊……放下陈见,刷新三观,才发现你以前坚信不疑的东西也可以呈现另一种面貌。你知道喂太多胡萝卜会导致兔子牙齿和消化出现问题吗?
我们知道,那不仅仅是在谈动物,不是吗?
动物界庞大的族群,每个都有自己独特的“性格”,喵星人的高冷、汪星人的热情等等,但跟人类相对,它们的性格相对单一。现实中,树懒就一辈子会是反应时超长的树懒。狐狸虽也爱吃蓝莓,但更爱吃小兔子。而兔子,也只能是胆小温驯的的兔子,虽然急了也会咬人,但当不了主动出击的警察。它们无法超越印刻在DNA里的东西,无法改变本性。
我们看到的并为之疯狂的特征鲜明、个性十足动物们,实质是自己。能不断进步、改变的是我们。
小时候看电视,总是非黑即白的是非观。老会追问“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长大后,才觉得问题的可笑。教父般的人物,对家人也有温情的一面。满面和善的政客也有不为人知的阴谋。但长大后,我们明知道人性的复杂性,却还是愿意贴个标签省事。正如朱迪兔警官将肉食动物的发疯不经进一步调查就粗暴归结于它们的本性发作,而伤害到她的朋友及造成动物城的对立与恐慌。我们也喜欢XX地区的人是怎样、XX宗教的人是怎样来积累人类的猜疑与防备。也用“绿茶X”“直男X”“女权X”等在意见分歧时,贴个标签骂起来省事。鲜有为对方考虑成因与改变,亦或思考是否是自己的傲慢与偏见。我们因偏见而傲慢,因傲慢而偏见。
神奇的人类,能容纳那么多的性格,还能集中各种矛盾、对立、统一。而且这一切不仅在群体里体现,还可以在单个个体上展现。每个人身上的复杂性、多面性、可能性都是难以穷举的。
写到这里,我应该结尾了。我本来准备写一篇励志的文章(从前文可以看出来吧),破除偏见、相信自己、相信梦想、相信他人。以一句Anyone can be anything结尾。摒除偏见,相信改变,拥抱爱与信任,实现世界的大和谐等等。但我心中有疑虑,我们愿不愿意总是相信人性中善的一面、好的一面?
当原先肉食与草食动物和谐相处的动物城弥漫肉食动物发狂的恐慌时,地铁上兔子妈妈下意识地将兔子宝宝移到身边,远离旁边坐着的老虎,我能责怪她吗?我愿意冒风险吗?
《行尸走肉》第六季,摩根一直相信在末日中因生存而作恶的人可以改过来,要给机会。他救了一个疯狂杀戮的入侵者,给他讲自己的心路,入侵者却利用他的善意伤害了他与同伴,绑架了女医生。还愿意给“恶人”机会吗?可最后,无恶不作的入侵者却在行尸包围中救了女医生,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生命的最后,人性善的一面复苏。还愿意给“恶人”机会吗?
人性是如此迷人,又如此迷惑。
弱肉强食是自然界生存法则,但利他行为与爱亦是人类本能。文明与野蛮、建设与破坏也对抗了数千年。
我们相信哪一个?
我们对人类有多大信心呢?
相信!还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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