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大心细脸皮厚（二）

胆大心细脸皮厚（二）

6

范大胆打开门还没进屋，一条萨摩就迎面扑来，他身子微躬，伸出右手，萨摩的两只爪子搭在他臂上“汪”了一声，说，我看沙发不怎么顺眼，能咬它吗？范大胆说，鸡毛掸子想揍你很久了，能动手吗？萨摩嗷呜一声，变成一个青衫少年，衣袖上印着一张马脸，他吃吃的笑着说，开个玩笑嘛，小气劲儿。

范大胆打量了下屋子，问少年，小牛还没回来？

不是你让她去查看哪些地方不能放那些鬼魂闲逛吗？

话音未落，一只折耳从半掩着的窗口跳进屋子，幻化成一个黄衫少女，衣袖上印着一个牛头，少女看了看少年说，又趁我不在说我坏话？

少年说，哪有，替你解释呢，不知道对你多好？

哼，男人的话靠得住，母猪也上树。少女气鼓鼓地说。

范大胆看着两人斗嘴，咧着大嘴乐了，说，待会再闹，我让你俩办的事怎样了？

少女说，我的办妥了，不知道他的。说着，冲少年努了努嘴。

少年急赤白咧的辩白说，我的早就办妥了，要不怎么比你先回来。

少女说，我那是去看谢姑娘睡了没有？

少年斜眼瞥着范大胆说，又是你让她去的吧。真搞不懂你们两个，明明在意对方的要死，偏要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没等少年说完，少女对着他脑袋戳了一下，少说点实话会死啊你？

范大胆看起来平常没少受他俩挤兑，好脾气的笑了笑，说，明天就是七月十四了，阴人上路，阳人闭户，你俩既然都说办妥了，那就说说明天怎么安排吧？

他指了指少年，小马你先说，让小牛喝点水歇一歇。

名叫小马的少年敛起了笑容正色道，按照范爷您的吩咐，我查到不死族四大护法七天前到的丰都，为了掩人耳目，连名字都改了。

改了什么名字？范大胆正色道。

本来正儿八经的叫个杰克、汤姆、杰瑞、皮特啥的多好，非要入乡随俗叫什么富贵、狗剩、旺财和二蛋。

“噗嗤”范大胆笑了笑说这名字改的倒是接地气。

接什么地气啊，丫要是姓陈、姓王、姓诸葛也就算了，关键是丫的改一半留一半，尼古拉斯那骨碌没改。

那不是成了尼古拉斯富贵？小牛在旁边神补刀。

嗯，丫们还觉得特洋气，走在鬼市上头昂的跟下蛋公鸡似的。

他们去了鬼市？范大胆问道。

是。小马点点头，他们去了吴老二的店，待了半个多钟头。

知道他们买了什么吗？

刚查出来，吴老二精的跟猴似的，不死族走后我过去盘问了他半天，他除了说要替客户保密之外连个屁都不放一个，派去的鬼差盯了他三天也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幸亏刚才办完事我去他店门口拐了一趟，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小马神秘兮兮地说。

别得瑟，赶紧唠。小牛对着他脑袋又戳了一下。

整整三车子宝贝，一车幻日枪、一车防烛衣还有一车脖套。

小马刚说完小牛愣了，这幻日枪和防火衣我都能理解，鬼最见不得光，尤其是日光，这幻日枪说是带个枪字其实对人并没什么杀伤力，只是幻化出的强光却能令鬼魂刹间灰飞烟灭；还有就是不死族虽然刀枪不入，也不怕火烧水淹但阴烛却可以算是他们的死敌，因为阴烛不是火，只是能把受者的心火引燃，不死族固然不怕外来的明火，可一旦内心的火焰被点燃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化为灰烬，防烛衣的作用就在于不让阴烛接触到身体，可他们要这么多脖套干嘛，这七月流火的天，难不成还怕冻脖子么？真是丑人多作怪。

小牛自言自语的时候，范大胆眼睛亮了亮说，恐怕来的除了不死族之外还有别的“朋友”。

什么？小马跟小牛显然被范大胆的话惊到了，难道不死族还带了帮手？

范大胆鼻子“哼”了一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是没猜错的话，恐怕不死族也没把握硬闯十八层地狱，所以找了丧尸当外援。

丧尸？那不也是西方的玩意儿么？小马说。

不错，咱们东方分天地人三界，西方也如此，只不过他们是上帝、人类和撒旦，同行是冤家这话放之四海而皆准，很多年以前就有过西方的上帝派大天使军团渗透进凌霄宝殿想要颠覆天庭的事儿，他们没想到看起来唯唯诺诺的玉皇大帝居然又狠又准，跟王母来了个扮猪吃老虎，那十个大天使一个都没回去，全都成了烤翅。只是没想到这帮黄毛绿眼珠子的外邦鬼子忘我之心不死，这次居然狗胆包天冲咱们地府来了。他们买脖套十有八九是给那丧尸用的，因为那玩意儿比不死族更难缠，除了把头整个砍下几乎没别的办法。

小牛说，看来还真得通知孟婆姐姐吩咐鬼卒多磨几把快刀。

小马说，那可不，自古以来都是这个道理，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刀枪。中国话都没学利索还敢玩什么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尿性。

范大胆微微一笑，看了看小牛，说，你明天怎么安排？

小牛说，全城我都瞧了一遍，明天鬼门关大开的时候为了防止孤魂野鬼吓到小孩子，像游乐场、儿童医院、快餐店什么的地方我都做了标注，是禁止鬼魂游荡的。

小马说，是呀，一年才出来一次，有家人的就趁着机会收收家里给烧的纸钱，准备的祭品，没家人的就去鬼市逛逛街，购购物啥的，得有多大的闲心才会想着吓唬小孩子。

范大胆点点头，还是小牛细心，这样的话你俩就分头行动吧，小马继续盯着不死族，有什么异动立刻通知我，小牛安排好明天鬼魂们的出关路线和回关时间。

那你呢？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范大胆正色道，我去禀报阎罗看怎么对付不死族他们。

哦。两人也收起了笑容。

放心吧，自古邪不胜正，更何况是在我们的地盘，不死族想趁着明天鬼门关洞开的时候混进地府大闹阴间，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十八层地狱可不是吃素的，十殿阎王也会分分钟教他们做人，更何况还有一个玉皇大帝提起来都头疼的谛听呢，打狗看主人，这条狗可不是谁都敢打的，地藏王菩萨，还从来没人见过他出手，因为凡是见过他出手的，早都死的不能再死了，连地府也不能收留。

小马说，我怎么听你说的这么解气呢？

范大胆对他脑袋拍了一下说，别贫了，干活去吧。

得令。话说着两个人又都化成一只狗一只猫消失了。

小牛跟小马离开后，范大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显然知道这一仗有多难打，只是不想让他们两个太沉重。有再大的压力，他一个人承受就好，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7

从地府出来后他又去看了眼二丫头，她安静地躺在床上，不晓得做了什么好梦，嘴角微微翘起，范大胆看了她很久，他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走之前似乎有什么话想对二丫头说，可转了身又沉默，他在心里喃喃自语：过了明天就没事了。

不知怎地，二丫头突然梦到《无间道》里的剧情，梁朝伟扮演的警察对陈慧琳扮演的心理医生说，过了明天就没事了。

后来，梁朝伟扮演的警察中枪死了，枪响的刹那，二丫头突然惊醒，她看着被夜风吹的影影憧憧的窗帘，怅然若失。

七月半又叫中元节，有的地方也叫鬼节和施孤,佛教称为盂兰盆节。与除夕、清明、重阳三节是中国传统的祭祖大节。

因为夏天的关系，天亮的很早，范大胆到家的时候天就已经黑的不那么彻底了，他闭眼打了会儿盹，睁开眼睛的时候小马还没回来，小牛已经准备去开鬼门了。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踱着步子跟了过去。

世人常说人生艰难，其实鬼生也亦如是。世间最难逃脱的就是一个“情”字，人离不掉人情，鬼也舍不了鬼情。

一路上范大胆遇到了不少鬼魂，有的兴高采烈念叨着家里人给烧了多少纸钱准备了什么祭品，也有的神色紧张生怕家里人想不起来在今天祭奠自己，还有的三五成群打算逛逛鬼市悠游人间。他到鬼门关的时候鬼魂们已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一个小鬼噘着嘴看起来老大不高兴。

范大胆认得这小鬼，其实他是个苦命的孩子，刚生下来就被父母遗弃成了孤儿，不到八岁又出了车祸，连个给烧纸的人都没有。因为他眼角有块鱼形胎记，鬼们都叫他小鱼儿，好在这孩子活着的时候吃尽了苦头，死了以后无论是阴差鬼卒还是孤魂野鬼们对他都还不错，可今天都忙着去人间撒欢去了，居然没一只鬼带他，难怪他脸上写满了委屈。

范大胆走过去捏了捏他脸颊，笑着说，小鱼儿，谁惹你不开心了，嘴撅的跟挂钩似的？

哼，还不是因为你？小鱼儿别过脸不去看他。

我怎么招你了？范大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人家一年就出来这一次，本来想去游乐场玩云霄飞车的，可小牛姐姐说你不准我们去。小鱼儿说着说着泪珠儿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范大胆一怔，看了看小牛，小牛也是一脸为难的看着他，半天，冒出一句，要不让小鱼儿去一下吧，他一个小鬼头总不至于惹什么乱子？

听到小牛的话，小鱼儿转过脸一脸期待的看着范大胆。

这个，这个，范大胆搓搓手，突然，他拿出手机打给小马，你在哪呢，嗯，我知道了，你别盯他们了，来鬼门关一趟，对，带小鱼儿去游乐场玩云霄飞车，什么，你晕高，别扯犊子了，这是命令，我替你盯着，麻溜过来。

好棒！看着范大胆打完电话，小鱼儿大声欢呼，小牛也笑着冲范大胆竖起大拇指。

好了，别拍马屁了。范大胆弹了下小鱼儿脑门，一会你跟小马哥哥去游乐场，记住要听哥哥的话，不许乱跑，小牛你四处看一看，别让鬼魂们越界。

嗯，我知道了。小牛牵着小鱼儿的手答应着。

那天，游乐场发生了一件既诡异又搞笑的事，据说有一个少年玩了整整一天云霄飞车，他一个人买两个座位，坐一个，看一个，虽然每次下来都会脸色苍白的吐好大一会儿，可吐完了又接着玩。

——继续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