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楼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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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好人
—3—
他走向一个看起来刚刚20出头的女老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问是否可以采访她。没想到这位女老师很好说话，一听说包小天是记者，便热情的邀他坐下，还拿出矿泉水和零食招待他。
包小天在内心暗暗苦笑，这待遇跟刚才真是冰火两重天呀。
也许是年龄相近、也许是刚毕业胸无城府，这位女老师说话没什么顾忌，她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都一股脑儿倒给了包小天。
“真可怕，你说做这行也算是积德做善事呀，怎么还遭了恶报呢？所以你别以为帮了别人，别人就一定记你的好，残疾人虽然可怜，但这并不说明每个残疾人都没有人品问题啊！”
“在你们眼里，周院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包小天问道。
“哦，是个好人呗！”女老师说这话时鼻子不禁嗤了一下，引起了包小天的注意。
“你……对周院长似乎有别的看法？”包小天试探着问道。
女老师略一迟疑，一拍大腿说道：“算了，反正我要辞职了，今天我就跟你说说我的肺腑之言。但你不能说是我说的啊！”
包小天心中暗喜，赶紧竖起耳朵听。
“我觉得吧，”女老师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周院长她是个……圣母婊！”
“啊，什么？”包小天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这个词可跟美名远扬的道德模范南辕北辙。
“哎呀，就是天天标榜自己如何高风亮节，除了她，其他人都是卑鄙小人！”
“这话怎么说？”
“哼，你知道她那些好名声怎么来的吗？全是靠压榨我们这些老师来的！”女老师愤愤不平的打开了话匣子，“天天让我们无偿加班、还时不时让我们拿自己的钱给家长孩子捐款，你要是不肯，她就拿出什么爱岗敬业、同情弱者、要有爱心、乐于奉献这些大道理来动员你，嘴上说什么自愿，其实就是道德绑架，反正你不做就是缺德的王八蛋！”
听了这话，包小天有点不以为然，因为刚入职场的他，也怀着献身传媒事业、用笔杆子撼动人心的宏愿。他觉得这个女老师是个吃不了苦的娇宝宝，完全是出于私怨说的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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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老师大概看出了包小天的心思，又气又急，大声说道：“怎么？你不信，那你问问我其他同事啊！哎，就问小张，他因为加班差点连女朋友都吹了！”女老师边说边指向距离不远的一位男教师。
“哎，你干嘛扯上我呀……”小张皱起眉头，身体往反方向挪了挪，显得极为不情愿。
包小天听说这位姓张的老师因为加班差点和女朋友分手，顿时涌起了惺惺相惜的同胞情谊，因为他自己也常因太投入工作，而遭女友埋怨。
“看得出，张老师是个事业型的人。”这句恭维既是拉进距离的策略，也是对于同类的肯定。
张老师看了包小天一眼，似乎在掂量这话究竟是客气还是讽刺。
沉默片刻，张老师叹了口气，说道：“男人拼事业倒无可厚非，但也要看这个事业值不值得……”
包小天见张老师有意开口，心中一喜，赶紧又捧了两句：“你们二位从事的工作很高尚呀，给残疾儿童带去新的希望，很了不起呢！”
话音刚落，包小天立马就后悔了，因为他已经发觉张老师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是啊，别人刚暗示自己的辛苦工作没什么价值，他就立即夸赞这职业的光辉伟大，这不明摆着指责别人不愿为公益事业献身，思想品德有问题吗？
显然张老师比刚才那位年轻女老师要世故得多，他并没有表达不满，只是和女同事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的笑了笑。女老师还是憋不住话，阴阳怪气的叹了一声：“唉，果然，咱们的委屈说了也没人信。”
张老师犹疑了一阵子，还是对包小天说道：“如果有机会，你去本市的另一家儿童康复机构去看看，叫‘自强儿童康复学院’。我准备去那里应聘……”
包小天想起之前那个家长也提到过自强学院，忍不住接话：“哦，我好像听家长说过，但他们好像都不喜欢那里……”
张老师听了，苦笑一声：“好了，我也要准备上课了，你请便吧。”说完，他便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
包小天后悔自己多话误事，他本来还想挽回一下，但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下课铃声。他想起陈老师的安排，便只好匆匆离开了。
陈老师如约带包小天去采访了几位家长，也正如她所说，家长们说的话不外乎周院长如何不辞辛劳的为他们着想，除康复训练外还照顾他们日常生活，是一位保姆级的好院长。
这些事情，包小天在别的新闻媒体上早就看腻了，虽然这的确是周院长高尚作风的有力证据，可对于想写出新意的包小天来说，却是没什么价值可言。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包小天却意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他趁陈老师不在，抓住机会和几位刚下课的康复师聊了聊天，竟发现他们中有不少都已在几周前递交了辞职信，马上就要离职。而且，据包小天观察，这些老师都很年轻，基本都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一圈看下来，唯一年长一些的只有那位陈老师，大约35岁左右。
原本包小天还以为是周院长的死致使老师们群龙无首，才引发辞职潮。现在看来，这个福利院早已存在留不住员工的问题。
一两个人由于扛不住工作压力而跳槽，还可以说是他们自己贪图安逸，但如此大批量的辞职，那问题肯定不简单。即使被热血冲昏头的包小天，也多少嗅出一丝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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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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