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麦是北方地区主要的粮食作物。据说,因品种不同,播种时间也有所不同,有春小麦和冬小麦之分。我们诸城种的是冬小麦,播种时间大致在九月末十月初。
二三十年前,种麦和收麦是一项大工程。那时还没有现代化的播种、收割机械。种麦要靠犁子,割麦靠镰刀,效率特别低。人遭罪。
每到种麦和收麦时节,大大如临大敌一般,要在体力和精神上做好充分的准备。
种麦时,大大去集上割几斤肉、买几条鱼。农活累,得吃好,吃好了才有力气干活。
收麦时,大大头天晚上在磨石上唰啦唰啦地把镰刀磨得锋快,而娘则把水壶拿草木灰从里到外刷得干干净净。
以前,种麦用犁子,一次只能种一行,效率特别低。后来换成了牛拉的麦篓,一次可以种好几行,效率提高了不少。随着现代化农业机械的普及,这些古老的农具很快就要退出历史舞台了。
麦篓(图片来自网络)当年,用犁子种麦,一天种不了一亩地。大大吆喝着牛,我在后面跟着撒种子,娘来撒化肥。
有时候,上午地没种完,大大嫌回家吃饭浪费时间,就让娘送饭来。
种麦时节,芋头成熟了。娘回家时,顺便挖墩芋头回去,给大大做芋头豆腐炖猪肉,这道时令菜大大最爱吃。
芋头炖得黏乎乎的;猪肉和芋头一起炖,肉质更紧实;豆腐让芋头染成了紫色,鲜美的汤汁润进了豆腐的空隙里,咬一口鲜嫩多汁。
秋末的中午,阳光还很强烈。大大把地排车倒立起来,把他那件深蓝色的中山装搭在车辕上,于是,地上就现出一方小小的阴凉。
大大坐在下面吸几口旱烟,稍微休息一会儿。牛趴在地上,反刍草料,像年轻的男女在嚼口香糖。
大大牵着牛到水库边上给牛饮水。回来的时候,大大裤带里鼓鼓囊囊地塞着几个大苹果。
水库旁有个苹果园,红艳艳的苹果压弯了枝头。这是集体的果园,既然是集体的,那自然有我家的一份,所以摘个苹果解解渴也无可非议。
苹果每年收获十几吨,可村民没收到过一分钱。钱去哪里了,也没人敢去问问村干部。
我吃着大苹果,躲在阴凉下,觉得挺惬意的,上午的劳累一扫而光。
02
娘回家把芋头倒进蛇皮袋里,接着,呼通呼通地往墙上摔打。扎着弓步,动作很生猛。火候差不多了,就把摔打得少皮秃毛的芋头,倒进盛满清水的大盆里,然后拿个碎碗片刮掉芋头的残毛。
接着生起火,灶膛里架上樱花枝子,文火煮起来。娘干活麻利,一边炖着芋头,一边和面。掀开锅盖,在大铁锅周围贴上一圈细长的玉米饼子。
玉米饼子玉米饼子就着芋头菜,那真是香啊。大大喜欢把玉米饼子掰成一小块,泡汤吃。
不一会功夫,一小盆儿豆腐、芋头、肉和一个玉米饼子就进肚。这顿饭吃得又过瘾又充饥。
03
农家有农家的快乐,农家有农家的美食,农家有农家的规矩。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庄户人家舍得拿好东西招待客人。
秋天,当年的小公鸡长肥了。去田里寻一把嫩豆角,到菜园子里摘几粒朝天椒,顺便挖一两株香菜苗。
柴火大锅架起来,把小公鸡大锅里一炖,少许功夫便香气扑鼻。硬菜炖好了,主家、客人大炕上坐好,烫上一壶热乎乎的老白干儿。酒香、菜香,交织在一起,宴客的气氛就来了。
男人们吃得满嘴流油,孩子和婆娘在下面候着。男人们酒饱饭足了,拖拉着鞋去撒泡尿。
回来时,假情假意地关心一下女主人:二狗子他娘,饿坏了吧,你看菜都凉了,赶紧热热吃吧。这就是农家宴客的场景。
女人孩子不上桌,是咱大鹤现人的规矩。
04
其实,种麦子还是相对轻松的。除了中午有点热外,早晚两头还得加点厚衣裳。
割麦就不同了,正是暑气蒸人的时候。
一人一把镰刀,一畦麦子,戴着顶草帽,一步一步往前挪。汗擦了又出,水壶的水老觉得不够喝。脸上留下一道一道灰印子,手上磨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泡子。
麦子割倒了,还得回过头来,捡几根青麦打成结儿,把麦子捆成捆,一个一个立起来,接受太阳的炙烤。等麦子晒干了,就用牛车一趟一趟地搬回家。
下一步就是给麦子脱粒,我们叫打场。
一到打场的时候,麦场里整夜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凡是能动弹的都不闲着。
打场需要几家合作,需要排号。轮到谁家,就像打仗一样,往脱粒机的入口,挑麦穗的挑麦穗;从出口接麦粒的接麦粒;撑袋子的撑袋子。流水线作业,哪个环节都得跟上,谁也不能掉链子。
打完麦子,歇口气,男人家就得赶紧把脱粒机里扬出来的麦桔草垛起来。这个时候,天气说变就变,要是遭了雨,麦秸草就烂了。烂了的麦秸草拿来喂牛,牛都不稀罕。
庄稼人啥也舍不得浪费。
这些年,麦子种得少了。去去人工,去去成本,纯粹一个白忙活。谁爱忙活谁忙活去吧,爷不伺候了。
昨天,生猪到了七块钱,谁愿意养猪谁就去养吧,爷不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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