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一片安静的海

（“回忆是一片森林”公众号第274篇原创文章）

作者：老腰　　原创作品

入秋，寻海，在一个内心渴望安静的上午。

汕尾是个海滨城市，观海的好去处真的不少。但不知道为何，在这个上午，我忽然感到选择的困难。有的海岸远离人烟，显得清冷；有的开发成了旅游区，觉得吵闹；有的沿公路设置了绿化观海景台，略感造作；有的捕鱼养殖作业密度大，美感顿失……

茶水见底，思虑时久，忽然想到了那一片海。

在遮浪的西边，从人民市场附近，至炮台山公园之间的那片海，半月湾状，岸线绵长，视线开阔，沙细水清，既避开了旅游景区，又充满着遮浪这个小镇的渔家气息，想来确是安静观海的好去处。

我便即刻前往，去遇见那片海。

天气很好，路途也不算远。我将车停在一朋友的店铺附近，步行过去。

时近中午，市场很是热闹。卖饺子凉粉的，卖炒饭粿条的，卖肉鱼蛋菜的，时而吆喝叫卖，招徕顾客，时而谈笑聊天，忙中偷闲。顾客进进出出，问价讨价，一派人间烟火升腾。

穿过市场，那片海便一览无遗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好一片安静的海啊！

好一片从生活的柴米油盐中走过来的，安静的海啊！

白云随意涂抹的蓝天下，海平静得像一块宽阔的大理石，蓝绿融融，光闪熠熠。云很低，似乎要停在这大理石上休憩。但又恰到好处地留出天际一隙，给这片安静的海，预留了远眺想象的空间。

海的尽头，是看不见的远方，如同我们看不见的明天。

风不小，携着淡淡的咸味儿四处乱跑，但海面却不起漪澜。只有在海岸相接之处，微微簇荡着些许白沫，如同海的呼吸，均匀而又轻缓。

是的，海是活的，又怎能没有呼吸？！

如果海是一个人，那他也该是有着七情六欲，有着喜怒哀乐的吧。

他平静时，看着渔船迈着远去的脚步，听着海鸟划过脸颊的低唱。他显得胸怀博大，能容世间一切。以致于人们都忘记了，他深邃的内心里，那些被隐藏或是压抑的秘密与情感。直到他愤怒时，咆哮着惊天动地的呐喊，摔打着触手可及的一切。

舒婷的《致大海》这首诗，里面有这样的几句话——

……

大海——变幻的生活

生活——汹涌的海洋

……

任你是佯装的咆哮

任你是虚伪的平静

任你掠走过去的一切

一切的过去——

这个世界

有沉沦的痛苦

也有苏醒的欢欣

我很喜欢这几句诗。潮起潮落，有悲有喜，这是海，这也是人，是生活。

也许，海也曾独自承受着自己的孤独吧。

他一次又一次地打碎了一切，又一次一次地，亲手抚平一切。他能容纳百川，也能吞噬万物。他像是生活强大的独行者，孤独着无人理解的快乐。

生活，就像是这一片海。海，就像是我们一路的生活。

我总想寻找一片安静的海，让心情发个呆，让眼睛找到消失的童年的地平线。如今，我才发现，海从来都未曾真正地安静过。

我向这片海告别，像与刚才逝去的一秒钟告别。

我又路过市场，却不再感到吵杂。

那些声音，本来就是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