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今天，母亲离开我们整六年了，心里还是隐隐作痛，贴一篇旧文，再念母亲。

没想到，去年母亲节带你去百岁鱼吃饭时留下的，竟然是你人生的最后留影。

怀念母亲

那天，天气像今天一样的好，我一早就想，买个什么给你呢？说实在的，我最怕的就是挑选礼物。你和弟弟一家一起生活，日常起居由他们照顾，生活无忧，买过内衣，买过手机，买过糖尿病食品、、、、你一直说，别给我买东西，我什么都不缺，我想了半天，和老公说，带老娘吃一趟百岁鱼吧？好吃还有好口彩。

于是，和老公、弟媳用轮椅把你推到解放路转了一下，然后来到百岁鱼，时间还早，服务生看你老人家，甚为体恤，帮我们安放好轮椅，让我们提早入座，我们点了个黑鱼，聊着天，鱼来了，你吃着，点着头说，好吃，嫩，香，我拍下了你神采奕奕、心满意足的笑容，心想，明年，一定要带你去吃家里吃不着的东西。

可是、、、没想到，短短一个半月，你就永远离开了我们。

老娘啊，这十个月，我没有一夜不想你，睡前想，醒了想，想得心里一阵阵的痛，却没有一次梦见你，是你和老爸在那里重逢过得很好？是你放心于我生活得平安幸福不愿打扰？还是你一惯的风格，总是静静地看书读报听评弹，对儿女没有任何的要求？

这八十五年走完，我才突然好想你。

你脾气耿直，性格倔强，你不擅言辞，感情深沉。你事业为重，儿女情短。记忆中，没有可歌可泣的慈爱故事，也没有可颂可扬的亲情教导，对于子女，你更多的是放手。无论是放在奶妈家、全托幼儿园还是寄宿小学，你都放心，无论是恋爱、婚姻还是离异，你都不干涉。在我们的心目中，你真的不是慈母也非严母，就是个陌生的不管部部长。

是在我婚变后吧？才和你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我开始总结自己的问题时，才渐渐地发现原来很多的不善沟通是遗传了你，在我最困难最落莫的时候，不擅言辞的你，和内向寡言的我，慢慢地打开心痱，说着说着就近了，姆妈姆妈也渐渐地戏谑成老娘老娘。

我们真正地成了母女一样的亲密，不过是这十五年来的事，这十五年，我涅槃重生，而你也变得柔软细腻起来。我们有时间，有话题，总有说不完的话，你是解放后的第一届大学生，你五十多年前的校友重新联络后，你和我说他们的故事，说人生，说性格，说命运，说体会，说感触，你也变得关心人了，不仅对我们，对第三代，对我的同学同事也常有提及，关心她们的命运。在这样的交流中，你年轻了，我成熟了，这正是我和你的黄金蜜月期啊！你却走了！

想你想到心痛，是再也不能喊你老娘哎——，然后听你脆脆的回道，侬来啦？这么多年来，我只是顾着把自己过好，别让你担心。我知道，我有一天单着你就挂心一天，所以，我总是兴高采烈地把姐妹们的活动告诉你，昨天演出了、、、今天聚会了、、、我要让你知道我很充实，很忙，我真的，也因此不常看望你。有弟弟一家的照顾我很放心。而你，从来没有埋怨，反而在我有空时陪你坐上半天，你会又端茶又拿点心，你是那样地开心，知足，老娘，我愧啊！

想你想到我心痛，是再没有机会让你看到我的幸福了。我再成家后，你就彻底放心了，而我，也因为这样那样的琐事总把看望你放在最后一位，老是晚饭后散步时弯弯你那儿，看你好好的就放心，我和你说过，你养养好啊，等我住了电梯房也接你去住，享享福、、、

想你想到心痛，是再不能侍奉左右。每次你入院，我的陪护都没有白费。你一次次病危，又一次次转危为安，这次本指望通过装上起愽器能使你的生活质量有所提高，谁知道却送了命，我恨只图赚钱、草菅人命的医生，我恨这以药养医的制度，更恨自己，出于这样那样的考虑，没有前往上海，我没有竭尽全力啊而你却还那样地感谢我们、、、

想你想到心痛，是没有想到你留下了这样的字句，你说你感谢我们的陪伴，感谢我们的照顾，你觉得温暖和幸福，老娘啊，你很容易满足，我们为人子女，都做得很不够，很不够，你却总是很荣耀地说自己很有福，你从来不对我们有任何的要求，即使是迫不得已，也总是商量征询，能不麻烦就不麻烦，完了还念念在心，感激不尽。你总是记着别人的好，体谅别人的难。大姐知道你喜爱评弹，在上海时买了你喜爱的流派的书场套票，点小吃，品香茗，让你重温年轻时的梦，二姐每年请你到上海，变着法地做各种美食给你吃，我最是不孝，这么多年几乎没有请你吃过饭，可是你依然念我的好，你说我顺，最贴心，最大度，最不嫌老人，弟弟一家和你生活二十多年，你和媳妇没有红过一次脸，你也常念媳妇的勤劳，包容，善良和照顾。老娘，真到你走，做儿女的才第一次受到了你的教育，知足常乐。你不多语，留下的却字字珠玑：希望你们互相关心，互相帮助，施比受有福。

老娘啊，今年清明的时候，我想起你的留言：给我上一支香，上一杯茶足矣。我心如刀绞，不禁号啕大哭，这十个月来的泪水只有在这天才流了个痛快，老娘，你放心吧！我们都会好好的，你在那就好好地陪老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