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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论浩然之气(三)

孟子论浩然之气(三)

作者: 037c26111bb7 | 来源:发表于2018-09-15 14:26 被阅读16次

    【曰:“若是,则夫子过孟贲远矣。” 曰:“是不难,告子先我不动心。”曰:“不动心有道乎?”曰:“有。北宫黝之养勇也:不肤桡,不目逃,思以一豪挫于人,若挞之于市朝,不受于褐宽博,亦不受于万乘之君;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无严诸侯,恶声至,必反之。孟施舍之所养勇也,曰:‘视不胜犹胜也。量敌而后进,虑胜而后会,是畏三军者也。舍岂能为必胜哉?能无惧而已矣。’孟施舍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舍守约也。昔者曾子谓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曾子之守约也。”】

         阳明先生点出“养得气宁静”,把“气宁静”与“未发之中”区分开,对于护持儒家心性之学,批判佛老二氏虚无寂灭之教,功莫大焉!这“未发之中”与“气宁静”,就分别对应“养浩然之气”章孟子所言“守约”与“守气”。一个“约”字,是领会孔门之学的关键,但学者往往对于“约”,在心性功夫上没有真切的体会,而流于抽象的概念。佛家鼓吹入不贰法门,不落有无两边,道家主张恬澹虚无、一念不起,看起来是最高境界的“约”,其实是凌空蹈虚,虚说光景,自欺欺人,误己误人。

         孟子不直接回答公孙丑问:“不动心有道乎”,而是点出北宫黝、孟施舍之所养勇也,最后才阐发曾子之养勇之道,如此曲折迂回,目的就是设定一个次第或台阶,让后世学者对于“约”的领会,可以更加具体化。

         而且,孟子在“浩然之气”章,论“气”即是论“性”,开示“不动心”与养勇之道,其实是在阐发孔门之学,孟子点出北宫黝、孟施舍之养勇之道,另一目的是分别映射子夏与曾子之学。

         “孟施舍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舍守约也”。这一句话非常关键。可以把“浩然之气”章分为前后两节,前一节,孟子以曾子为核心来阐发孔门之学,引出北宫黝、孟施舍之流作为配角,请出子夏,只是树立一个参照系来印证曾子之学。体会孟子的心思,本来不愿意多谈自己的,只是公孙丑也听不懂孟子论养勇之道这一大段论述,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穷追不舍,问:“敢问夫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可得闻与?”于是就有了“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另一段文字流传于后世。

         后一节,孟子以自己为核心,对比告子“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来阐发“知言”“养浩然之气”。追本溯源,这段文字同样是在论儒家心性之学,故孟子点出“知言”“养气”,与前一节论“养勇之道”一样,均是随机设教。因为告子之学落在“言”与“气”上,孟子因病用药,开示“知言”“养气”功夫。曾子与孟子,为孔门正统嫡传,孟子指出告子“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显而易见,子夏之学也是“义袭而取之”,只是孟子不好直接点明。

         曾子与子夏对孟子来说都是前辈,但要把孔门之“学”阐发清楚,又不能不分个高下。孔子曰:“当仁,不让于师”。亚里士多德说:“吾爱吾师柏拉图,吾尤爱真理”。孟子也是如此,今人读“养浩然之气”章,一定要体会到亚圣孟子的一番良苦用心,否则读不出味道来。

         “孟施舍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即使通过评价孟施舍与北宫黝之养勇来间接映射子夏与曾子,注意体会“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舍守约也”这句话,孟子说得非常婉转。可见,孟子出于公心评价儒门前辈,谨守礼节。读“告子”开篇数章,孟子批判告子一点不客气。例如,当告子提出“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桮棬”,孟子丝毫不留情面,声色俱厉,叱之曰:“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有人推测,告子是墨子后学,有这个可能。孟子辟杨墨,更痛斥其为:“无父无君,是禽兽也”。如果考虑到下文告子的养气功夫,以及先于孟子做到“不动心”,如果把告子划为杨朱学派,应该更可信。

         荀子是子夏一系的门弟子,荀子批评儒门前辈就丝毫不客气了。在《非十二子》一篇中,荀子批评子思与孟子“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统,然而犹材剧志大,闻见杂博。案往旧造说,谓之‘五行’,甚僻违而无类,幽隐而无说,闭约而无解,案饰其辞而祗敬之曰:‘此真先君子之言也’”。

         荀子不分儒门内外,把子思、孟子与墨子、慎到、惠施等诸子百家一起加以批判。“子思唱之,孟轲和之……是则子思、孟轲之罪也”,一唱一和,就出自这里。子夏、子游、子张,都是“字”,晚辈应称长辈“字”而不能直呼其“名”。孟子大约年长荀子四五十年,算是儒门前辈,但荀子直呼孟子为“孟轲”,这是非常失礼的。东汉赵歧注《孟子》,曰:“孟子,邹人也,名轲,字则未闻也”。荀子晚于孟子几十年,当然知道孟子的“字”,但荀子偏偏直呼其名而不称“字”,以至于后世研究《孟子》的学者,均称“字不详”,孟子之“字”不可考,应该归咎于荀子。

         孟子对北宫黝、孟施舍两人养勇之道阐发得非常具体,其中蕴含着某种意象,把两人养勇之道蕴含的这个意象看得明白,有助于体会曾子之学与子夏之学。

         曾子之学与子夏之学,差别到底在哪里?朱子曰:“子夏笃信圣人,曾子反求诸己”。朱子下这样的断语,反而对读者研读这段文字设置了障碍。说曾子反求诸己,确实如此,“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这一句可以作为印证。但以“笃信圣人”说子夏,与本章义理脉络不合,且曾子言必称“吾闻诸夫子”,笃信圣人一点也不亚于子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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