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姓王名珠,生于官宦世家。爹爹一直说嫁人应嫁得门当户对,如若嫁进皇家,更是一辈子修来的福份。可我偏不要。我喜欢自由,我选郎君从不是看他的家室,我看重的是他的才华。
可上天偏偏喜欢开玩笑。
那日我在后花园中弹琴,偏不巧被一个人听了去。
如若是寻常人家的公子,便让爹爹随便打发了去。可谁知他竟是东宫太子。爹爹和兄长知道太子倾心与我,很是高兴。可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皇宫那是最见不得人的地方。一旦进去,多少女人争抢着像一个男人献谄。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皇上便传了口谕:欲纳我为太子贵嫔。
我自是千百个不愿意,也拗不过一家人的泪水。只得施以缓兵之计,我对父母亲说我年纪尚小,不懂宫中礼节,倘到东宫去,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恐连累家人。待太子登基,再进宫去也未迟。到那时,宫中礼节也能略知一二。今日如若强逼进宫,便是一死。一家人听我的理由合情合理,也知道我性情极为刚烈,便也不再为难我了。我想着那太子李适自是花花公子,身边嫔妃也是不少,过些日子自然就把我忘记了。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没过多久李适就把王珠忘记了。但凡帝王,遇美色,都想猎艳在手,可谁又能撑得过三几日呢?我虽因与皇家有婚约,无人敢上门提亲,可也乐得自在。
如果没有那一天……
公元779年李适即位,公元786年王皇后病死。皇上茶饭不思,唯恐皇上哭坏了身体,一位宦官提到了我。皇上宣我入宫,因有前约,我纵是百般不情愿,也只得进宫。
我进宫后,皇上很是欢喜。他册封我为贵妃,无心朝政。他将宫中收藏最好的宝珠串成衣服,赐予我。可他越是这样,我越不开心。
自进宫后,我变得不苟言笑,峨眉整日紧缩。失了自由身,要这些只会加重我的翅膀。可惜皇上他不懂,他为了逗我开心,命人建了一座水晶楼。我实在是忍受不住了!无自由毋宁死。在皇上询问我为何如此伤心之时,我终于向他说了出来。我性爱自由,恳请放我自然。
皇上楞了片刻,却也没答应。只劝慰了我几句,便悻悻然离去了。
过了几日,皇上终于开恩,送我出宫。可却和我约定,今生不得再嫁仕宦之家。
恢复了自由身,回到家后,我又整日奏琴填曲,好不乐趣。却不想,遇见了今生的知己。
那日,依旧在后花园中,我对着花,抚琴弄操。其实我本没有见到人,可我的琴弦感知到了。就像千年前俞伯牙与钟子期相会一样。我便停下来,推开琴,转身一看,原是元士会正站在花架下听琴,竟听痴了。我于是站起来笑着说道“琴声入徵,必有佳客。”那元士会这才如梦初醒,忙说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人琴俱佳,小生竟听得忘情了,失礼,失礼。”我知道他因着我过去为贵妃的身份,心有拘束。就此不想再理这个俗人,可心又不舍。便装作不再理他的样子,可谁知竟得知他新丧了妻子。
那日后元士会也便常来我家,或与兄长饮酒赋诗,或与我抚弄琴弦、手谈棋艺。后来,哥哥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有意撮合我们。
终于有一天,元士会向我表明内心了,他说愿辞阙与我耕织民间。田舍之家,齑盐布帛,鱼水相依。我自是欢喜。
终于,过上了我想要的生活。与他云游天涯,风雨任之,花月美酒,逍遥自适。
本官乃是李适,当今太子。虽说唐朝经过战火的焚烧已呈衰微之势,但长安的教坊乐司依旧繁盛。我平时最是喜欢诗酒风流,诗词曲画、投壶射鹄。
那日,实在无聊。我便来到了王承升家里喝酒聊天。
那日本是无什么惊奇的。
可偏偏我却听到了那首曲子。
我本和王兄正在一起高谈阔论,可哪知耳边传来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这琴声时而如玉落银盘,铮铮淙淙;时而如雨打芭蕉,连绵起伏。可当真是轻拢慢捻抹复挑,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呀!这琴声引得我寻音望去,只隐隐约约望见一位红衣女子,在海棠树下抚琴动操。微风飘袂,如仙子下凡。
我本就听说王兄有一妹,名王珠。姿色过人,琴棋书画、吟诗莳花、歌舞尤佳。今日惊鸿一瞥,果然惊为天人。
于是我便向王兄请求见见她。
王兄忙答应下来。
可过了好久,王珠才姗姗来临。我知道,王珠她不屑于我的太子头衔。可我的心还是为她沉沦了。回去后,王珠便日日夜夜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她的倩影,我挥之不去。自此食不甘味,寝不安枕。
好在母后得知此事,前来为我做主。派人传谕,纳王珠为太子贵嫔。
消息传来,王珠答应了。
其实王兄和我说了,王珠年纪尚小,不懂宫中礼节,倘到东宫去,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恐连累家人。待太子登基,再进宫去也未迟。到那时,宫中礼节也能略知一二。今日如若强逼进宫,便是一死。我念着王珠性情刚烈,便应允下来。
时间一长,身边的女子也多,我便忘记了她。直到那日宦官提起,我才想到。于是忙宣她进宫。她出落地更加水灵了,我想弥补这些年对她的冷落。我封她为贵妃,用宝珠串成衣服送给她,可她还是不笑。我多想博她一笑啊,哪怕弃了这皇位。于是我命人建了座水晶楼送给她,可谁知她非但没笑,竟乞求我还她自由。
朕的疼爱,竟是她的牢笼。我想了好几日,那日悄悄来到她的行宫,看到她与宫女一起洗衣舂米、浇花种草。我便知我再也留不住她,便放了她自由。可我气不过,让她不再嫁仕宦人家。
她答应了,她回去了。
后来呀,她遇到了元士会。那元士会本是中书舍人,为了娶她,竟辞了中书舍人之职,挂冠而去。我本可以不答应,可我终究不愿她伤心。
再后来呀,我就再也得不到她的消息了。她应该过得很开心吧!在没有我的世界。
愿我来生,不再生在帝王家。
宁为民妇,不为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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