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两周，面对武汉疫情的变化，我虽然远在万里之外，但跟国内的大家一样，心情像坐了过山车。
对于武汉人，这无疑是一辈子难忘的体验。前几天还在4万人热热闹闹吃万家宴，一觉醒来收到魔幻短信：这个有1100万人口的大都市要在几小时后，切段和外部的一切交通联系。
有人选择凌晨出城，在大锅扣下来之前逃出这座疫城；有人看着身边熟睡的孩子，旁边屋年迈的老人，决定留下来。这之后，在全国人民的注视下，在内的武汉人开始隔离，在外的武汉人开始流浪。
对于全国其他非疫区的人，因为似乎病毒还没有打上门来，除了在家体会了家庭主妇的生活多不容易，不少人也出现了各种情绪问题：对病毒的恐惧有一点，不过更多的可能是每天刷新闻，负面信息过载引发的“同情疲劳”。
疫情会留下伤痛，但终究会过去，就像人类历史上成千上万次大小疫情一样，但经此一劫，我们是否能变得更有智慧？ 这可能是一个更值得思考的问题。
比尔 • 盖茨：人类还没有做好对抗瘟疫的准备
昨天重温了一遍比尔 • 盖茨2016年在TED的演讲：《下次瘟疫爆发？我们还没准备好》。之所以隔这么多年还记得，是因为当时给我的冲击很大。
比尔盖茨说，如果发生成上千万人死亡的全球灾难，元凶很可能不是核战争，而是瘟疫。
他演讲的2016年，正是埃博拉病毒疫情结束后不久。
该病毒导致全球死亡1万人，但比尔 • 盖茨说，我们是幸运的，因为：
英雄的国际医疗队深入疫区，找到感染人群，隔离了他们，阻止了进一步感染；
埃博拉病毒不靠空气传染，感染者在有足够传染性时，已经严重到卧床不起，所以很难到处乱跑传染别人；
埃博拉病毒发生在人口密度不高的西非三国，所以感染人数有限；
后两条，基本纯粹就是运气。如果病毒具有很长的潜伏期，被感染人群在没有症状的时候还能乘坐飞机，到处乱逛，或是病毒爆发在人口密集的大都市，就目前全球的疫情防疫体系来看，后果会严重的多。
盖茨虽然表达了忧虑，但他同时也提到，人类其实已经有很多工具对抗疫病，比如：
我们可以用手机来收集信息和发布信息；
我们有卫星地图可以看到人们在哪里和往哪移动；
我们在生物学上也有进展， 这可以大幅缩短我们找到病原的时间， 并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找出解药和疫苗。
我们需要未雨绸缪，建设全球健康系统，不断演练，弥补漏洞，对随时会到来的瘟疫战争做好准备。即使代价昂贵，但相比疫病可能带来的损失，成本微不足道。
几年过去了，我不知道这个演讲带来了多少改变。建设全球健康系统，耗资巨大，又看不到眼前利益，相比各类火烧眉毛的事，这种重要但不紧急的事，就算由政府和NGO出面推动，也会困难重重。
现在武汉冠状病毒来了，中国人民再次显示了无与伦比的奋斗精神，在短短一周内就将提供800个床位的火神山医院拔地而起。这速度和执行力，比起英美等发达国家，一条路都修几年的龟速，的确是非常值得骄傲的成绩。
但与其事后弥补，不如将病毒扼杀在摇篮之中。理想的情况是：在全球内铺下一张天罗地网，全球通力合作，不管世界任何角落出现疫情，流行病专家和医护人员第一时间到场处理指，将病毒在萌芽中消弭于无形。
真实社会中的问题，并不分学科
有关对疫情的报道，很高兴的看到不少专业媒体，已经脱离对现象的报道，开始对社会经济股市等角度做更深度的分析。
疫情险恶，虽然不是任何人愿意看到的，却也给了我们难得的教材，让我们有机会从各个角度观察，这样的事件对社会各方面的影响。比如，疫情对于服务业的影响，包括，旅游，航空，餐饮等。
昨天老公上班，中午和同事一起出去吃饭，路过一家平时很火爆的中餐厅，午饭的时间，里头一个人也没有。
要知道这是在多伦多，目前只有两个确诊病例。对疫情发生地服务业的影响更是可想而知。生意受到影响，接下来就是强制休假和裁员。虽然你我都会受到影响，但客观冷静地观察，也能帮助大家从个人的情绪中抽脱出来。
虽然股市受影响，炒股因为能在家完成，不怎么受影响。有不少股民关注春节过后开盘大盘走向，基本上我同意这一点: 疫情公布之前疫情被低估，疫情公布之后疫情被高估。
对投资感兴趣的人，可以借此机会观察一下投资心理对于股市的影响，验证一下金融行为学里的理论。
人心的进化是最难的
最后想谈谈对人的影响。看到一个公众号，目前提供在线心理服务，有志愿者专门回答大家因为疫情产生的各种心理问题。
给这个号点赞，这项服务十分及时。
有位读者留言，说自己极度焦虑，导致恐怖发作(Panic Attack)。
惊恐发作是一种突然感到的强烈恐惧，通常持续十几分钟到几十分钟。常见的表现包括心悸、出汗、发抖、呼吸急促、身体麻木或感觉有坏事快发生（NIMH, 2016）。
工作人员看到后，马上联系她，叫她不要去医院，然后一直陪她聊天安抚她的情绪，同时线上指导她做了一段时间的正念冥想。大约20分钟后，她表示症状消失了大半，已经感觉好了很多。
修习内心是一条很长的路，对任何人都不容易，尤其对在风暴之眼的人们。面对这样的危机，可以问问自己，能否保持内心平静，自己不惊慌，安抚身边惊慌失措的人，甚至建立一个互帮互助的组织，帮助大家一起共度难关？
刻画人性百态的末日电影很多，比如最近被提起的韩国电影《流感》。我倒是想起了另一部可能名气不太大的小说：《蝇王》。
这部架空题材的小说发表于遥远的1954年，作者威廉 • 戈尔丁，在1983年拿到诺贝尔文学奖，主要就是凭这部小说。
小说的设定和前几年很火的美剧《迷失》的开场设定类似，一座飞机坠毁在一座无名岛上，飞行员死掉了，但乘客们幸存下来，这些素昧平生的人如何在一个新的环境中组织起来，共同克服困难，生存下来，展开了一系列故事，只是主角换成了一群小孩子。
具体情节，我在这里不剧透，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找小说来看。
面对严酷的现实，素不相识人们能否形成有效率的互助组织，最终战胜困难? 在作品里，戈尔丁给出一个带一线光明的结尾。戈尔丁认为自己是个认清现实的乐观派，他在诺贝尔奖获奖词里说：
当我把世界视为一个由科学家们构筑起来的、受一套套规章制度操纵、不断一成不变的重复的世界时，我就成了悲观主义者，臣服在“熵”神脚下。
而当我考虑科学家们勇往直前的精神力量的作用时，我又成了乐观主义者。
面对灾难和短缺，受远古杏仁核支配的人类，焦虑恐惧都是共通的心理。虽然对于人是否有自由意志这个哲学问题，物理学家和神经科学家都有不同的看法，但我倾向于相信，人有能力通过不断试错，变的更有智慧——话说回来，假如不相信，我们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这次武汉肺炎，如果有一些积极的意义，我想借用比尔 • 盖茨对埃博拉疫情的评价：
从好的方面看，我们至少可以将它作为一个警告...(面对瘟疫） 不需要惊慌，我们不需要囤积罐头，或是躲到地下室去， 但是我们必须急起直追，因为时间有限。
我们终将战胜瘟疫，但在这之后，我们需要做的还有很多。正视疫情，及时复盘，找到差距，奋起直追，才能让我们以更加智慧的姿态，迎接随时可到来的下一次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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