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怀忠
1
刘大牛和刘二牛的父亲去世得很早，弟兄俩从小就与母亲冯桂花相依为命，孤儿寡母的生活确实艰苦难熬，日子过得让人心酸。
由于生活非常困难，大牛和二牛都没有读多少书，大牛小学毕业后就辍学在家务农，二牛勉强读完初中，就加入了外出打工的队伍。
大牛和二牛都很勤快，吃苦耐劳，厚道孝顺，大牛在黄土地里辛勤劳作，二牛在工地上苦干实干，地里的收益加上打工的收入，一家人的生活慢慢好转，家底渐渐变得殷实。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村里与大牛年龄相仿的男孩都娶了媳妇成了家，女孩都出嫁为人妇，唯独大牛的婚姻大事还八字没见一撇，这可急坏了母亲冯桂花。
冯桂花不知托了多少媒人给大牛说亲，但说一个黄一个，说两个黄一双，一家人被折腾得精疲力尽。人家姑娘嫌大牛是个老实疙瘩，不懂女孩心思，不解女孩风情。
山那边有个叫彩萍的姑娘，虽然长相一般，但也泼辣能干，最主要的是彩萍不嫌大牛老实木讷，但彩萍哥哥娶了个媳妇，光彩礼就要了十二万。
在农村里大家都明白，讨媳妇越困难的男子，女方的彩礼就要得越高。彩萍父亲说:“我家的孩子是一梁顶一柱，谁能出起十二万彩礼，我就将彩萍嫁给谁。”
挣死牛不翻车。冯桂花这回是铁定了心，不管花多少钱欠多少外债都要娶彩萍。冯桂花掏空家底，倾尽所有，东挪西借欠了一屁股债，才将彩萍娶进家门。
大牛娶媳欠的外债还没还清，二牛已到结婚年龄，冯桂花即使有三头六臂，再也没能力给二牛娶媳妇了，二牛的婚姻大事更让冯桂花抓头挠腮，她不得不让二牛当倒插门女婿。
2
村西头的黄大生老汉，一辈子生了四个姑娘，实在生不出儿子了，就找算命先生卜了一卦，算命先生说黄大生命中无子，眼看着黄家要断香火，这可怎么办呢？
黄大生对老伴刘彩英说:“看来我们老黄家只有招上门女婿以延续香火了。”刘彩英说:“是啊，要将上门女婿的姓改为黄姓，否则还是延续不了香火。”
黄大生的四个女儿像羽翼丰满的小鸟，长大一个飞走一个，到小女儿黄灵灵谈婚论嫁的年龄，提亲的人都快把黄大生家的门槛踩断了，但黄大生就是不同意，原来黄大生决定给灵灵招上门女婿。
灵灵人如其名，长得清纯美丽，喜欢唱歌跳舞，性格活泼开朗，而且是高中文化。给黄灵灵招上门女婿可难了，因为愿意倒插门和愿意改姓的，都是自身条件不好讨不上媳妇的光棍汉。
黄大生掐着指头将村里的光棍汉从村东头数到村西头，又从村西头数到村东头，觉得都不合适，只有刘二牛勉强能凑和。
刘二牛虽然相貌平平，性格内向，老实木讷，但听话懂事，憨厚朴实，勤劳吃苦，没有不良嗜好，是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黄大生和刘彩英看好刘二牛。
然而，黄灵灵死活不同意，嫌弃刘二牛长相一般老实木讷，活泼开朗的她要自己找上门女婿，但黄灵灵心意中的男孩没有一个愿意倒插门的，更没有一个愿意改姓的，这让黄灵灵很失望很苦恼。
气急败坏的黄大生说:“黄灵灵，你以为你是天上的仙女，我们庄户人家找女婿只要老实本分就可以了，你想找个怎么样的？长相清俊、文武双全的能招进来吗？能改姓黄吗？能给老黄家延续香火吗？”骂得黄灵灵哑口无言。
3
黄灵灵楞是没扭过父母，不得不与刘二牛结婚。刘二牛倒插到黄灵灵家后被迫改姓黄，叫黄二牛。黄二牛象老黄牛一样默默无闻，勤勤恳恳，埋头苦干，黄大生一家人将黄二牛当作出苦力的伙计。
第二年，黄灵灵生了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取名为黄小宝。小宝的降生，可把一家人乐坏了，尤其是黄大生和刘彩英，觉得天上的星星掉下来了，把黄小宝当作命根子来宠爱。
在小宝的哭哭笑笑和吵吵闹闹中，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小宝咿咿呀呀学说话了，也摇摇晃晃学走路了，憨态可掬的模样真叫人爱不释手。
对黄二牛来说，堂堂七尺男儿，最痛心的是改了姓，每当想起改姓之事时，他就觉得对不起刘家的列祖列宗，对不起去世的父亲和年迈的母亲，但自己没本事命该如此，又能怎么样呢？
黄大生一家偏偏往黄二牛的伤口上撒盐，叫二牛和小宝时连名带姓一起叫，故意让二牛听到他姓黄不姓刘，故意让二牛觉得黄小宝才是黄家的香火传人，叫得二牛心里如刀刺般的疼痛。
黄灵灵与黄二牛在性格上迥异不同，黄灵灵热情奔放活泼开朗，黄二牛喜欢清静木讷死板，婚后的日子似一杯白开水，虽然能够解渴，但是索然无味；生活如一潭死水，虽然能凑合着过，但再掀不起波澜。
由于性格上的巨大差异，两人对事情的看法和观点也大不一致，常常因日常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动手动脚，家里闹得鸡犬不宁一团糟。
每次黄灵灵和黄二牛吵架，黄大生和刘彩英总会偏向自己的女儿黄灵灵，恶言相讥黄二牛，说黄二牛没本事，黄二牛是窝囊废，如果有本事就不会倒插门还改了姓，尽说些揭黄二牛伤巴的话，黄二牛在活得很委屈。
二牛在黄家既没有地位也没人心疼，干得尽是脏活苦活累活，像只没有妈妈的小羊羔，感到非常孤独寂寞，他的心里凉冰冰的，始终觉得这个家不属于自己，对黄家没有一点归属感和安全感。
4
春节过后，黄二牛外出打工了，虽然工地上的活又脏又累又苦，但与那些朴实憨厚、勤劳善良的工友们待在一起，无话不说，无所不谈，自由自在，黄二牛觉得打工的生活充满了欢乐和幸福。
黄二牛不愿意回那个死气沉沉的家，也不想见蛮不讲理的黄灵灵，但黄二牛把养家的责任还是扛在肩头，每月发了工钱留点零花钱外，全部就寄给黄灵灵，还时不时给黄灵灵打个电话或发条短信，但黄灵灵始终是不冷不热不理不睬。
秋后，哥哥刘大牛打来电话说，母亲患了急性阑尾炎，马上需用动手术，黄二牛马不停蹄赶回老家，和哥哥俩看着给母亲动了手术，照顾母亲半月有余，并支付了手术的一半费用两千元。
黄二牛回到家来，黄灵灵将他堵在门外，说:“黄二牛，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你既然改姓为黄，做了黄家的上门女婿，就与刘家没有任何瓜葛，不应该为你的母亲支付手术费。”
向来性格柔弱的黄二牛怒吼:“我虽然改了姓，当了黄家的上门女婿，但我的身体里流的还是母亲的血，母亲还是我的亲生母亲，难道当了上门女婿就断绝母子关系了吗？”黄灵灵被黄二牛问得哑口无言。
从此，黄灵灵和黄二牛之间的矛盾更深了，几乎到了水火不容不相往来的地步，气急败坏的黄灵灵提出离婚，但黄二牛不同意，黄大生和刘彩英也不同意，离婚的事就这不了了之。
第二年开春，黄灵灵将儿子小宝丢给父母也出门打工了，她只身一人来到某城市，经过几次辗转周折，在一家汽车销售公司当了一名销售员。
黄灵灵天生长得漂亮，性格活泼，热情开朗，口齿伶俐，干汽车销售这行充分发挥了她的特长，很快在公司站稳了脚跟，迎得了同事们的好评和领导的赏识。
5
销售部的主管胡军，工作能力强，为人热情大方，长得高挺端庄，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总使黄灵灵春心涌动春情激荡，黄灵灵看胡军的目光好像带勾似的，显得分为妩媚。
那天下午下班后，黄灵灵独自一人行走在大街上，突然“嘎”的一声，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黄灵灵面前，从车窗里伸出一个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男子的头，男子说:“灵灵，上车，送你一程。”
黄灵灵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主管胡军。“胡经理，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哪位风度翩翩的男士呢。”黄灵灵的心不由得砰砰砰乱跳起来，她笑眯眯地钻进了胡军的车里。
早就对黄灵灵有想法的胡军，表现得格外亲热，格外关心，格外主动，他乐呵呵地说:“灵灵，反正你回去还要做饭，我也是单身汉，倒不如我们俩在外面随便吃点更省事。”
两人在一个小酒馆里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开心地聊起来，聊了很多工作生活中的事情。突然，胡军停下筷子羞红着脸问道:“灵灵，你这么漂亮的姑娘，结婚了没有啊？”
黄灵灵犹豫了一下，莞尔一笑说:“没有，人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黄灵灵有意隐瞒了自己和黄二牛的招亲。听罢，胡军的心里升腾起一种如饥似渴的亢奋和激动。
从此，胡军名正言顺与黄灵灵谈起恋爱来，胡军疯狂地向黄灵灵发起了恋爱攻势，很快将黄灵灵的心给俘虏了，黄灵灵真切感到爱情的幸福和青春的美好。
不久，胡军在比较偏僻的小巷里租了一套房子，与黄灵灵同居了，整天过着缠缠绵绵销魂失魄的生活。在胡军的关心照顾下，本来业绩很好的黄灵灵，工作更是如鱼得水一帆风顺。
每当床第之欢后，黄灵灵总会陷入深深思考:黄二牛和胡军，这两个男人的差距真是太大了，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胡军带给自己的幸福和快乐，黄二牛是无法比拟的，与胡军生活在一起，简直是一种美的享受。
过了一段时间，黄灵灵的例假没来，还伴随有恶心、呕吐等症状发生，生过孩子的黄灵灵意识到自己可能怀孕了，但她与黄二牛还没离婚，这可怎么办呢？
胡军陪黄灵灵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果然是黄灵灵怀孕了，胡军抱着黄灵灵说:“小宝贝，我们有孩子了，这是我俩爱情的结晶，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当务之急是要赶快举办婚礼。”
黄灵灵思前想后，自己与黄二牛还没离婚，如果与胡军结婚就犯了重婚罪。于是黄灵灵骗胡军说:“军哥，我妈病了，我请几天假，回一趟老家。”胡军又是安慰，又是买营养品，可以看出胡军对黄灵灵的一片真心。
6
黄灵灵回家后，知道父母和二牛不同意离婚，就没有征求父母的意见，也没有给黄二牛通知，直接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
在法庭上，黄灵灵的离婚理由是:自己和黄二牛的性格差距大，感情破裂。但黄二牛不承认，还说自己和黄灵灵感情一直很好，黄大生和刘彩英也说女儿和女婿的感情很好，法院没判黄二牛和黄灵灵离婚。
黄灵灵又回到单位，给胡军说:“军哥，咱俩还没有举办婚礼，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咱们打掉吧，待举办婚礼后再要孩子，这样名正言顺。”但胡军不愿打掉孩子，紧锣密鼓张罗起结婚的事来。
不知不觉又是几个月过去了，孩子月份渐渐大了，不能做人流手术了，黄灵灵不得不厚着脸皮，将自己与黄二牛招亲的事如实告诉胡军。听罢，胡军的下巴都快惊掉了，他不敢相信这话能出自黄灵灵之口。
不管胡军有多后悔，不管胡军怎么想，但黄灵灵肚中的孩子确确实实是胡军的，他必须要全权负责，胡军决定照顾黄灵灵生下孩子后再做打算。
第二年春天，黄灵灵生了个女孩，虽然这孩子是胡军和黄灵灵爱情的结晶，但两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毕竟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给孩子办理出生医学证明时，医疗机构要求提供夫妻俩的结婚证，这可把胡军和黄灵灵难住了，在万般无耐之下，只有将孩子登记在黄二牛和黄灵灵的名下。
那天下午工地停工，黄二牛正在宿舍里与工友们打牌，黄二牛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下是陌生号码本来不想接，但又一细看是老家打来的，就赶快按下接听键。
“喂，是黄二牛吗？我是计生局的，与你核实二胎的事，你的二胎女儿叫黄小娟吗？”听着对方的问话，黄二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纳闷:自己与黄灵灵分居一年多了，哪儿来的女儿呀？
黄二牛觉得这事很奇怪，就赶快找到黄灵灵问个究竟，黄灵灵吞吞吐吐不想说。黄二牛一下子来了气，怒吼道:“黄灵灵，你究竟背着我干了些什么，赶快如实招来，否则我与你没完。”
平时看似软弱无能的黄二牛一旦发起飙来，可真是够吓人的，吓得黄灵灵心惊胆战，她不得不厚着脸皮将自己和胡军谈恋爱生孩子的事如实告诉了黄二牛。
黄二牛怒不可遏地说:“黄灵灵，你太欺负人了吧，我倒插门到你家，被迫改了姓，被扣了绿帽，你还将自己与野男人的私生子落在我的名下，你把我黄二牛当成什么人了，我坚决要与你离婚！”
黄灵灵与黄二牛很快办了离婚手续，黄二牛带着自己的儿子黄小宝又回到刘家，与母亲冯桂花生活在一起，二牛把自己和儿子的姓又改为刘姓，时间不长刘二牛与村里的王寡妇结婚，生活过得清苦但很幸福。
胡军对黄灵灵隐瞒事实真相，与自己谈恋爱的事，始终耿耿于怀，他认为这样的女人不可靠，朝三暮四，阴晴不定，如果与其结合，将来说不定哪一天就背叛了自己，爬上别的男人的床，于是胡军义无反顾离开了黄灵灵。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经历了这一系列难以启齿的事后，黄灵灵才彻底醒悟过来:真真切切、实实在在才是最美好的婚姻，和和气气、互相体贴才是真正的夫妻。
黄灵灵抱着未满周岁的女儿，满含泪水无可耐何地回了家，回到那片贫瘠的大山里，回到父母亲的身边，又过上了农民人的生活。
心高气傲的黄灵灵何时才能招个称心如意的倒插门女婿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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