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沙发上醒过来,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二叔本来并排窝在我旁边,也裹了个毯子。见我醒了,靠过来看我脸色,被我推到一边。
“生气了啊?”
“叔。”我说。“你说你克我,我觉得真是。照这么着,我觉得我早晚得让楚老师抓了给你续命。”
“说什么呢,你这就等于献了次血,有什么?”
“你哄谁呢?献血我至于起不来吗?你俩倒都有办法回血,就坑我呢?”我心里不平,盯着墙上的表翻了个身,踢在二叔腿上。
“几点了,做饭去。”
“不行,今儿做不了,头晕。”
“那你叫外卖,我饿了。”
二叔叹了口气,回过头。楚泽在后面地板上盘腿坐着,闭着眼,身周一层黑气缭绕。
“你吃饭吗?”二叔道。
“不吃。”楚泽开口,惊世骇俗。“你顺便再给我带桶血。”
“你说的什么话?我都成什么样了,上哪给你顺便去?”
“你看着办。”
“行,行。”二叔看了看我俩,“老子要不在,还都不过了是吧。”
“要干什么就快去,下午都跟我去见叶安。”楚泽斩钉截铁。我看二叔听得脸都白了,下了单就扯过外套出了门。
外卖来了不久,我正吃着,就见他提了两个桶回来。跟上次不一样,桶上还系了几只鼓鼓的黑塑料袋。
“这什么啊?”
“鸡肉。”二叔把桶放到楚泽旁边,拍了拍衣服,接过我给他的饭盒。“我光要血人家能给放吗?这还挺新鲜,晚上给你爸拿过去几只。”
“噢。”我看他脸色好了很多,好像对叶安的事不那么忌惮。
“下午咱能行吗?”我说。
“按你楚老师说的,他也不是什么正路子。光天化日的,他能怎样?”
我们三个下了车,楚泽在中间,我跟二叔一左一右并排往前台那一站。那店员认得二叔,顿时退了半步。
“干什么?售后不解决了吗?”
“跟他俩没关系。”楚泽道,“你们店长是不是叫叶安。”
“是啊。”
“我是心理咨询师,他昨晚在我那做了一个小时咨询。”楚泽拿了张名片,按在前台上。“本来我不应该透露他的咨询内容,但他的情况属于保密例外。出于对你们生命安全的考虑,我有义务告知你:我怀疑他有重度人格分裂,发病时有暴力倾向。所以希望你能帮忙联系他的家人。”
那店员看了看楚泽,又看了看他名片,眼神就有些慌。
楚泽的名片我见过,格调很高,头衔精简。再加上他那张脸和正装,到处都是权威气息。一个权威到你面前,说你直属领导是隐藏的精神病患者,你什么感受。
“我联系不到他家人,我只能联系他。”店员说着,正要拿手机。门口走进几个人来,我看过去,一眼就认出了他。
“叶安!”我叫道。
他愣了一下,看到楚泽,顿时见鬼一般变了脸色,抓着手里的东西就往楼上跑。二叔当仁不让,几步赶上去跟在他身后,也不动手,就是跟得近,逼得他靠在楼道墙上,左右都逃不开。
“有监控是吧?”二叔抬头看了看,“出去说去?”
“不是,不是我!”叶安看着二叔,几乎要哭出来。
“不是你。你小子行啊,当着老子的面装,是不是!?”
“他不是装的。”楚泽道,“我说了,他人格分裂。”
“楚老师。”叶安扭着头看他,找到救星一般。“不是我杀你的,真的不是我!我清醒的时候你都已经死了。就算我要杀行尸,我也不会捅那么多刀,是不是。我把现场弄成那样,我也逃不掉啊。那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况且我真没想动你,我不敢啊!”
“我知道不是你。带我去看你们祖师牌位。”楚泽的声音毫无波动。二叔退了一步,叶安如获大赦,走到走廊尽头,开了他宿舍的门。
他宿舍可能平时没人进来,这次桌上并没有蒙布。叶安倒是听话,供果里不仅没了橙子,连橘子也没了。只放了满满一盘龙眼,保证不酸。
我看着李承邺的牌位,无端感到一股阴冷气息。二叔走过去,哗啦一声拉开了窗帘。
一些灰尘从阳光里落下来,落在李承邺的牌位前。楚泽向前走了一步,猛然抬起手来,那牌位对着他的手心,发出噼啪地燃烧声响。
叶安并不敢推楚泽,他跑到桌边,刚要去抢牌位,却被火焰灼伤,啊地一声弹开。
“李承邺。”楚泽说,“你为何害我。”
他做镇西使时认得他,后来还去青崖山,向他要了一件法器。
怎么也不像有血海深仇,非要拼得你死我活。
所以他为何要借叶安的身子,用那样残忍的方式杀死楚泽,只为逼他坠魔。
火焰沿着李承邺的姓名蔓延,令致密的木质崩裂出细长的裂痕。楚泽盯着那裂痕,眼神执拗而狠厉。
“你用九幽烈焰灼我心脉,我便灼你灵位,如何?”
“楚老师,楚。。。”叶安对着这景象,不知如何阻止。二叔按着他肩膀,直到把他推到自己身后。
在那火光之中,我听到仿佛遥远的幽暗之地传出低沉声响。仿佛巨兽低吟,连绵不绝。
“李承邺。”楚泽说,“当年我死之后,你是不是就坠了魔。”
“不,不是的。祖师怎么会坠魔,他。。。”叶安叫道。
“祖师爷把你们都骗了!”楚泽猛然喊了一声,叶安退了几步,忽然间一个踉跄。待他站稳身重新抬起头来,体态便与之前有细微的不同。就好像在原本的身体里多了一道筋骨,让这身体更稳固,也更坚韧。二叔察觉到这变化,顿时侧过身来,对着他打出一道气流。叶安并没有躲闪,他抬起手,二叔的气流在他手掌前砰地一声调转了方向,就好像撞在玻璃上,被生生弹开。
“你小心!”二叔喊道。
叶安站在那,慢慢抬起头来。对着楚泽,眼中前所未有的阴鸷。
“白溪源。”楚泽忽然转向我,又看了看叶安。“你知道这种人格分裂,以前叫做什么?”
“什么?”
“夺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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