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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上丨小鲤鱼挥刀向龙门

阳台上丨小鲤鱼挥刀向龙门

作者: 王小民的吐槽 | 来源:发表于2019-04-01 22:56 被阅读7次

    看过电影,用半个小时,读完了任晓雯的原著。

    写得有点出乎意料。

    首先与设想中的女作家情感细腻,华彩绚丽,动辄铺陈一大堆形容词不同,《阳台上》的文本简练朴实,甚少描写心理,主体放在行动和对话上,作者评判和卖弄的金句也没有,只把想象中的断面冷酷地推给你看,之后便不再管。

    阳台上丨小鲤鱼挥刀向龙门

    有些傲然。

    其次是,电影居然如此忠于原著,所有的剧情,大部分对白都照搬小说,只不过因为原作的内容太短,因此把一些伏笔具象化,同时加入了“东方皇帝”这个略显魔幻的情节。

    从电影中,能嗅出一丝敬畏的味道——没有对作者不敬的意思,但在我看来,恐怕《阳台上》算不得如何的名作,片头的一句根据任晓雯同名小说改编也没多少人在意,而小说的容量和文本,由于过于断裂和高冷,太多的语焉不详与弦外之音,压抑下的恩仇和躁动,因此并不适合改编成大家喜闻乐见,希望在电影院里看到的那种电影。

    阳台上丨小鲤鱼挥刀向龙门

    但是《阳台上》真的就这么“忠于原著”地编了——不仅是原著的桥段,甚至以上说过的那些“不适合”,一股脑地都放了进来。

    对,就是小说中的那种傲然,段落间的断裂和高冷,以及太多的语焉不详与弦外之音,整体压着的节奏和情感,电影都拍出来了。

    主角张英雄,一个二十出头的上海土著。

    “上海”,“土著”,加上一点戏剧化的联想,顺理成章就会推导出另一个词——拆迁。《阳台上》也正是以此为引子,不过和大部人想象中的“一夜暴富”,“夜夜笙歌”不同,主人公张英雄家里,就一间小房。

    阳台上丨小鲤鱼挥刀向龙门

    房子小到似乎都没有摄像机的容身之处,人物被框定在窗框,门缝之间。观众们只能是远远的窥视,即便是在影院中,声音也似乎断断续续,若隐若现的传出来。

    这使得《阳台上》一开始,对于观众就不太友好。自以为能看出些门道,于是总觉得导演是在炫技,而就算没有此种联想,逼仄的画面,也让人看起来不甚舒服。

    而如此的风格,就算没有读过小说,看这架势也基本断了“一夜暴富”的爽片念想,很明显,这会是一个生涩且压抑的展开。

    阳台上丨小鲤鱼挥刀向龙门

    说起来在如今的时代,一线城市的“土著”几乎都被妖魔化,掌握着话语权的外乡人在各种可以表达的地方发泄着对于户口这种古老的隔离制度的不满。而土著作为此类制度最大的受益人群,自然成为了被集中攻击的对象。

    一夜暴富的拆迁户,爱吹牛游手好闲的浪荡子,精打细算贪便宜又排外的老大妈……几乎已经成为了大众对于“土著”们的刻板印象。而那些几代都飘荡在这片土地上的底层“幽灵”,则隐匿在大都市魔幻的背景中。

    一脸精明的粉店小老板迟疑地审视着张英雄,和他说,店里不招上海人。而作为张英雄也很识趣地“讨价还价”——主动降低自己的薪资要求,顺口瞎编了一下上一次工作的履历。

    阳台上丨小鲤鱼挥刀向龙门

    “土著”身份不仅没有成为找工作的便利,反而成为了被盘剥的借口。这一点对于很多在北上广深打拼,万事俱备,只欠户口的中产阶级,总有点为之气结。

    但是于身无所长的张英雄们同样气结,个中原因却大为不同:这层身份亮丽光鲜,自己却并没有榨取出其中最大价值的能力。

    在这一点上,怂怂的张英雄和他那看似嚣张的父亲本质上并无不同。作为一个无业游民,色厉内荏的张肃清也只有在儿子面前才有些许威严。而当面对“拆迁”这种千载难逢的阶级跃迁机会时,“朝中无人”的张肃清所能想到和做到的不过是给窗口办事的塞两条烟。而看似是“人下人”的搓澡工,却早就听到了风声做好了“飞升”的准备。

    阳台上丨小鲤鱼挥刀向龙门

    老张的气急攻心最终发作在陆志强来做思想工作之后,但病根早就深埋于他沦为无业游民却依然自吹自擂感觉良好的那一刻起。张英雄和他的母亲却只能把仇人和凶手的头衔冠在陆志强身上,这既关乎客观与认知,同时也是一种弱者的心理上的保护机制。

    在承认世界险恶和自己无能之间,总是前者比较容易。

    “拆迁”之于贫民区的土著,如同古老的“鲤鱼跳龙门”的寓言,我们一直以来关注的都是跃过龙门的几只锦鲤,而忘了还有黑压压一片挡在龙门外的咸鱼。

    阳台上丨小鲤鱼挥刀向龙门

    像张英雄这样的小鲤鱼,能力所及,以及目光所及,只能到门卫的那个位置,更深一层已经无暇去想,况且仇恨的出口总要具象化,说到底陆志强也不算冤。

    所以,敌人,就你了。

    所谓的“阳台上”,是陆志强家的,阳台上的景色,是周冬雨饰演的陆珊珊。

    阳台上丨小鲤鱼挥刀向龙门

    “看”是贯穿全片的一个动作。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张英雄刚刚配好眼镜,踉踉跄跄地走在泥路上,先是用模糊的主观镜头变现其看到的世界,渐渐清晰后,镜头后移,出现了张英雄的后脑门,又变成了第三人称的手持跟拍。

    整段情节的叙事性不强,信息量也寥寥,但是——如此地表现配眼镜后的世界,导演的想法和技法都值得称道,看到这一段时,不禁想起了河濑直美的《沙罗双树》开头的两个小孩子的追逐戏。

    ——然而对于很多观众而言,这一段无甚趣味,最大的意义就是“眼晕”。

    阳台上丨小鲤鱼挥刀向龙门

    对于“看”更为显性的表达是张英雄对于“阳台上”的偷窥,透过一层玻璃,望远镜中充满了暧昧的粉红色。而在张英雄萌动的幻想中,画面又变得清晰明亮。关于“性感”的阐释张猛确实理解独到,击穿我这颗直男心的,居然是周冬雨的一次抖肩。

    对的,就是张英雄幻想中的那次抖肩,在我看来,算是《阳台上》最为精华的镜头。

    ——然而,如若刻板地按照考语文做卷子的方式,来讨论“这段剧情表达了什么意义”,“承载了多少信息量”……恐怕问起来答起来,都会无趣。

    阳台上丨小鲤鱼挥刀向龙门

    《阳台上》的电影,更像是一篇散文,结构松散,篇章间无处不存在着断裂感,作为主轴的张英雄有些苍白,相比之下,他身边的沈重倒是很有些色彩,不过也失之单薄。而像陆珊珊,和陆志强,更只是为了激励张英雄成长的功能性人物,几乎没有个人华彩的一面。

    电影值得称道的是导演张猛独具匠心的镜头语言,无论是对于“看”这个动作的诠释,还是对于少年眼中的“缪斯”形象,都令人印象深刻。

    前面说了,手持跟拍让人想起河濑直美,而张英雄和沈重一起坐摩托车在隧道里的那场戏又让人想起北野武的《坏孩子的天空》。当然,导演有可能是受到启发,也有可能是殊途同归,而我作为观众,只是瞎联想和胡乱揣测。

    大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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