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15）

（15）

      回宾馆，大家房间盘整小憩。断指招呼大家，说要透露小道消息。听说有小道消息，大家耳朵竖了起来。“有人看见潇潇半夜从商正房间里溜出来，”断指愤愤道，“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王金成为潇潇叫屈道：“那商正纯粹一个二B青年，整天耷拉个肿眼泡，没睡醒一样，看人眼睛里没神，像个吸大烟的。潇潇大美女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和这张一对死鱼眼睛的人混,真他妈的眼睛卧裤裆里去了！”我笑，这王金成把商正特点概括得细致、具体。断指道：“怪不得把女诗人安排在三楼和评委一层，原来是组织者故意为之，方便评委和女诗人闲暇之余交流。”李金成道：“什么叫闲暇之余，就是为了方便夜间交流。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我笃定，一定潇潇倒贴的。”“菜冰凉”和室友玩不来，天天粘我们房间里玩，他听了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王金成本来躺着，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是谁取之？是谁予之？”我道：“人家私事，管他取之予之的，你们闲吃萝卜淡操心？”断指道：“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整天有三位美女环绕左右，左拥右抱的，正春风得意呢，当然格局、境界高了。”王金成道：“就是，就是！”

      搞特殊化，午餐评委桌上照例有酒。“菜冰凉”可以无菜但不可以无酒，坐旁边桌上，闻到酒香，早被勾引得心里痒虫子乱爬，痒痒波及道每一寸皮肤上，却又不知道该㧟哪里，只能胡子眉毛乱抓一气。那边几位大员照往例高谈阔论，从日本AV演员说到球王马拉多纳，从俄罗斯女诗人茨维塔耶娃聊到希腊诺贝尔获得者埃利蒂斯......后来，话题慢慢回归到男人永恒的主题--女人！男人们公开场合谈论女人，和私人场合谈论女人角度、尺度大不一样，公开场合理性，多谈哲学问题，私密场合感性，多谈生理问题。男人在女人面谈论女人，需要谈话艺术，既要靠贬低女人来显示自己学说渊博，又要能让女人在被侮辱状态下心服口服，这是技术活儿，尺度需要把握好，语言的驾驭在技术面上要求相当高，无异于在山顶之间走钢丝。商正北京部队大院出来，爱摆谱，到哪都一幅老子皇城根下来的优越感，老神在在的什么都不在乎。那院子里自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不少人在社会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写痞子小说的、倒腾古玩的、当导演拍电影的等等。商正像只大公鸡，昂着头，满脸络腮胡子乍着，操着京腔抢话道：“女人没有成熟的，天生就是幼稚不成熟的......女人的美只存在于男性的欲望中......”。商正前两日掉了一颗后槽牙，这让他说话时关不住门，时有食物残渣喷射出来。商正乍乍呼呼一脸生无可恋的说话神态，让隔壁桌上的潇潇特别崇拜。她停止进食，双肘撑住桌面，双手交叉，手背托住下颌，注视着商正发呆，此时的她，正深陷情感的旋涡不能自拔。王国荣坐对面，眼睛眯缝着商正，他内心深处瞧不起商正，觉得他没上过大学，没文化，没素质。赵安邦见大家注视这桌，有了表现欲望，接话佐证商正观点道：“我先说结论，哦，女性价值只体现在做家务、看管孩子和服侍男人中，比如，对了，也不能全这么说，应该说，女人的天资最适于担任养育婴儿及教育孩童的工作。为什么呢？因为女人本身就像个小孩，即无所事事又浅见，一言以蔽之，她们的思想是介于小孩和成年男人之间的......当然，任何话都不能说得绝对......”赵安邦口吐莲花、口若悬河，引经据典来论证自己的观点，他甚至用上佛经常采用的否定之否定逻辑辩证法。赵安邦一遍说话，一遍习惯性地扬起右手反方向去安抚跨越大脑门的那一缕稀疏的头发。陈碧君小声道：“又想当婊子又想立贞节牌坊，嘴里一套心里一套，呸--，有人还想约我今晚出去散步、看月亮，就他那点心思，哼！” 范婷正偷睹着王国荣，听到陈碧君的话，心里一阵慌张，仿佛被陈碧君看穿了手脚，抬头看陈碧君发虚。范婷心里一上午都在打鼓，犹豫晚上要不要随王国荣出去散步。范婷知道：“再不给王国荣点甜果子吃，下面自己会没有好果子吃。”前两天，王国荣私约范婷两次，俱被范婷拒绝。范婷置之不理之态度，让王国荣心被猫爪子抓了一般，百般难受。王国荣不多话，却总爱在别人说话空闲间补一枪，虽话少，却特别有效果，就像三句半里那收尾的半句。王国荣接赵安邦话头道：“女人总是轻率琐碎、缺乏远见的，有哲学家说，女人学习哲学就是伤害哲学。”他的话，博得稀拉几人附和、喝彩。王国荣有个优点，说话时候，脸上永远保持着谦恭和微笑，不像商正那般盛气凌人。雪娃道：“那个淮阴的女诗人，呆头鹅一样，这帮臭男人在那放洋屁，拾人牙慧，她还鼓掌，这是要顶风追上三里路的节奏牙。”大月亮帮衬道：“嗯么，估计脑子不是短路就是进水了！”潇潇道：“到底都是名家，能听出他们的话很睿智，富有哲理。”陈碧君不想听下去，拿着碗筷敲得叮当响，对桌上人说道：“饭菜凉了，我们吃饭！”“菜冰凉”在旁说道：“美酒像水，肚里闹鬼；说话走嘴，走路闪腿。”

      吃完饭出来。陈碧君道：“那帮人一丘之貉。尤其那商正老爱摆出一副‘北京爷们’的混不吝性格，让人特讨厌。”我道：“怪不得说文人是臭老九，百无一用！现在，我总算明白这屋高建瓴和洞见。”陈碧君道：“最瞧不起那几个评委作践女人的混账话，一个个道貌岸然，男娼女盗的。”我道：“这有点像叔本华，白天嫖娼，晚上灯下写哲学著作，鸿篇大论阐述女人的天生缺陷，论证女人是天生的伪装者，有说谎的天性且缺乏正义感。”微姐道：“哎--。这样贬低女人不好，男人不该以贬低女人证明自己睿智。做人，善良才是最好的美德！”

      范婷一路无话，心底猜疑道：“碧君兄刚才是不是话有所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