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广场上的大妈,正在狂欢。我下公交车,往家的方向走,耳边响着震耳欲聋的音乐,那些扭动的腰,挥舞的胳膊,跳跃的舞部,一齐塞进眼帘。羡慕这些人,享受着晚餐后的时光,一个音响,一群人,自觉地站在各自的岗位上,嘴里哼着歌,跟着音乐的节奏,嗨起来!
你好,娟子。一个踏实的拥抱,紧密地裹住了我。海燕,我诧异地张大嘴巴,更加搂紧这温暖的身体。
海燕是老公同学,郧涛的妻子,失联了十来年。那时候,我和海燕成了闺蜜,形影不离。每到周末,我们一块带孩子登山,去四一厂游泳,我俩有说不完的悄悄话。老公和郧涛,他们一起下棋,钩鱼,侃大山。
儿子和海燕的儿子玩得不亦乐呼,一起分享玩具,一起参入成长。那些甜蜜的时光啊!像给生活渡了一层闪闪发光的金子,一直耀眼地闪着。
这么多年,你还好吗?我拉着海燕的手,往家走。激动的不知如何说起,你们不是一直在武汉吗?我以为你们定居武汉,不回来了呢?
海燕眼眶潮湿,苹果型的脸上,漾满皱纹,尤其是眼角,一道道加深的皱纹,让我疑惑。怎么回事?海燕生活遇到风暴了吗?为什么看起来沧桑显老?昔日眼里的光到哪儿去了呢?
进了屋,海燕坐在沙发上。我忙着沏茶,端出水果。这房子真漂亮!宽阔的电视,新颖的沙发,简单的陈列,都显示着你生活的幸福。
哦,我感觉海燕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悲伤,尽量岔开话题。是啊!一直以为你在武汉,一五年回来,为何不找我?我嗔怪着海燕。
嗯,你不了解郧涛,他不愿意和任何人联系。可我们不一样啊?知根知底的同学,何况我俩是交心的知己呢!
你不知道?郧涛没了?什么?你说什么?郧涛好好的,怎么会没了?一直觉得海燕在开玩笑。
决堤的泪,汹涌澎湃,海燕双手矇住眼,嚎啕大哭着,肩膀抖动,浑身颤个不停,仿佛悲伤铺天盖地压了过来。我抱着她,跟着一起流泪,心仿佛被挖了一角,疼痛弥漫,雕像一般凝固了,彻骨的冷,一寸一寸穿透肌肤,窒息心脏。
不停地帮海燕拭泪,静静地候着她情绪稳定。
海燕和郧涛是自由恋爱,结婚成家的。俩个人在同一个厂里上班,海燕能歌善舞,眉清目秀。郧涛幽默风趣,才华横溢,两个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双方的家境都好,结婚时就买了三室两厅的楼房。让我们这些“赤贫户”羡慕坏了,有房有工作,在城里,腰杆挺得直直的,那种骨子里散发出的优越感,让人望尘莫及。
有的人穷尽一生的努力,都赶不到罗马,而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人与人之间,从你的原生家庭开始,就写满人生的答卷。谁能逃得过命运的桎梏呢?
什么时候走的?郧涛还不到四十五?海燕的哭声渐停,递给她一条湿毛巾擦脸。去年八月份。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们?我们俩住对面,仅仅隔一条马路?
海燕又一次哽咽了,悲伤压住喉咙,说不出话,通红通红的眼眶,泄露了心里排山倒海的痛。
其实,一五年回来,郧涛已检查出酒精肝,医生劝他,戒酒,否则,命会被酒吞噬。他是家里老大,爷爷奶奶还健在,父母刚退体。
酒精肝会要人命吗?我有些着急,不知道海燕失去郧涛,是怎么度过这些日子?尤其是夜晚,孤独侵袭,悲伤蔓延,何以解忧?
他戒不了酒,下班回家,炒一个菜,两碗黄酒下肚,往床上一躺,醉生梦死。感觉海燕的语气充满怨恨,郧涛从来听不进去海燕的规劝。
一七年,患上心脏病。在太和医院做搭桥手术,花了好几万。儿子上高三,功课紧张,我辞工陪读,在老家。他一个人在家过日子。
为什么?你俩感情很好呀?他病了,你怎么舍得离开,去照顾儿子?
感情好?那是你不了解我们。郧涛他除了上班,还是上班,节假日,就窝在家里看书。我和孩子想让他带出去玩,门都没有。一点浪漫的情怀都没有。
你儿子大了,你们俩可以出去玩呀!那我要男人做什么?还一家之主?他活在自我世界里,我怎么也进不去?
儿子高三,一生一次机会,我给他做饭,洗衣。海燕说,照顾儿子,只是一个晃子,是逃避婚姻的一种方式,我们俩谁也不愿见谁?谁也改变不了谁?
他骑着摩托车,在加油站旁,突然栽倒。附近的好心人打电话,帮忙送医院抢救。等我从老家赶来,见了一面,就闭眼走了。
医生说他是心瘁死,没办法抢救。我们没有通知别人,直接拉回老家安葬。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每天晚上,我就当他“躺”在身边,陪着说话,就那样沉浸在梦的“现实”中。
儿子考上大学,我也找到工作。现在办了一张健身卡,每天下班去键身,回到家,累得精疲力尽,倒床便睡了!
是啊!生活要继续,悲伤不解决任何问题。好在,儿子是我的精神支柱,为了他,我得努力,至少攒钱,等着他毕业,可以为他付首付,买套房子吧!
郧涛的同学群,你有吗?拉我进去,看到他们,心里的苦,可以倾诉,伤就会轻一些。我将海燕拉进群,海燕将郧涛所有青春的照片发出去,群里的同学们都在感叹,青春无敌,时光催人老呀!
海燕又哭了,看到同学,就像看到亲人,泪一次又一次涌了出来。她感谢大家还记得郧涛,曾给过郧涛那么多欢乐的时光,只是郧涛,他走了,再也见不到同学们了。
同学群,一下子静寂无声,仿佛时钟突然停住。隔着屏幕,感觉大家跟我一样,不相信事实。郧涛怎么会走?那么年轻?正值壮年?
电话响了,老公责问我,开什么玩笑?郧涛好好的,怎么宣布“谣言”?他电话都被打爆了,所有的同学都找他求证?郧涛是死?是活?
海燕接过电话,泣不成声地倾诉,郧涛真走了。老公一下子沉默,好半天才问,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不通知?一起同窗四年,上下铺,亲如兄弟?
海燕解释,郧涛性格内向,不愿麻烦别人。所以后事办得简单,谁都没通知。你让我怎么面对兄弟们呢?我们是一个地方长大的,他走了,我内心的愧疚,向谁说呢?老公的声音哽咽,说不出那份痛楚和失落。
海燕谦意地挂了电话,我们一起,盯着手机,盯着一条条信息,每位同学向海燕发来慰问,一起愐怀郧涛,说着郧涛活在时,给大家留下的欢乐。
逝者如斯夫?生命的长河一直奔流不息,谁也不知道,哪儿是终点?哪儿是新生?
紧握海燕的手,叮嘱她,以后的日子,有我们陪伴。友情是时光里的暧,温馨一辈子。
愿天堂里的郧涛,岁月静好,安息家乡!
愿海燕和孩子,坚强地面对生活,相互依靠,支撑着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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