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们在我的文字里看到的,不是抱怨、控诉,而是对生活必经过程的接纳、探索和释怀。”
我们从前的家上海发布黄色预警,窗外雷声阵阵,雨打在铁皮雨棚上,发出嘈杂的响声。暖黄的灯一直照着,天越黑,灯光就显得越灰暗,但这种灰暗的光令人感到舒适,尤其是雨天。
如果换到从前,这样的雨天引发的可能是极大的不舒适感、低落的情绪,以及房间里不断循环播放的《客途秋恨》,但现在不同,经历了几年的心理修复,一切开始恢复,往常期待的现在,总算如约而至。
十年过去了,回看我的十年充满了艰辛也收获满满惊喜,本该用来发展事业和社会建立联系的十年,全部用在了自我修复上。起初的几年处在暴躁怨恨的界线边缘,中间几年逐步学会接纳自己,紧接着接纳和自己设想中完全不同的家庭环境、社会关系,最后的几年在满目疮痍之地,找到修补破碎关系的方法,学会建立亲密关系,学会面对不同冲突、不同价值观念,达成和社会的和解,最后再回到毫无畏惧的状态,回到十年前期待的纯粹。
类似于,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原点,就像钟表走完十二个小时指向零点,但这个零点已经是一个全新的零点。过去十年的生活都只是为了将自己引到现在所处的位置,现在正在经历的事,而那些尚未踏足之地,或者抱有遗憾的经历,都随着这个时刻的到来,渐渐被淡忘,或者说逐渐被接纳。惊喜之余,这个过程又是抱希望尝试的十年,改变的十年,以及令人难以忍受的十年。
十年间为了避免一再受到家庭关系带来的创伤,我们学会引导父母,教他们正确的处事方式,并尝试从旧有的家庭关系里走出来,重新建立和家庭成员的相处模式,最后家庭关系变得和谐融洽。为了不被社会淘汰,我们尝试离开舒适圈,找新的居住环境、工作环境。为了摆脱不断对自我的否定,我们尝试建立完整的内心系统,从最初的怕被判断被否认,到现在的为正确的事发声,学会忽略外在评价,甚至学会了面对自己的错误、软弱、完全把自己剥开,完全的接纳,再从这个完全被自己接纳的个体中,去找可能性,不背负思想包袱,坦然的生活。
十年里我们换了居住地,迁了户口,在新的城市里安定下来,我们不再是站在出入境管理中心被质疑、被调查的新疆籍户口,不再需要比其他申请出入境证件的人多更多手续和资料证明,我们也不再是进入候机楼被要求脱掉鞋袜走特殊通道的旅客,更不是被上司带出去要求隐瞒户籍身份的从业者,我们换掉了过去几十年的身份证明,开始新的生活。但这不意味我们否定原有的居住环境、否定父母带给我们的生活,我们仍然非常爱我们的父母,仍对过去的生活保留好记忆,对居住地的特殊文化保持感激之心,只是我们人生的第二步,应当是向前的一步,而不是把自己框在一个由父母决定的生活地。
十年里除了经历改变,还有对自己的责怪。总觉得十年应当做成很多事,应当事业有成、家庭圆满,不经历遗憾过错、没有偏移的径直向前,甚至把这种要求圆满的情绪放在身体上,放在情绪上,自我压抑克制,最后迎来的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圆满而是漫长的爆发期:自我脱离、否定、怨恨等等负面情绪。而事实是,十年对于每个人而言都可能意味一无所有,甚至比十年前的自己更糟糕,没有任何外物能够要求一个人在某个阶段一定要达到某种成就,只需要在那些即将流逝的时间里,做好应当的事,应当要经历坏事、经历叛逆就去经历,应当要安稳就选择安稳,真正的十年意味着,经历更多、体验更多、转变更多以及可能性更多。
下一个十年,我们也许会建立家庭、建立社会关系,可能还会有新的东西不断出现在生命里,我们会始终对过去的生活保持感激,同时也将继续走自己的路,就像2018年罗大佑在上海举办的演唱会的主题那样:保持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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