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戴望舒写给女儿的诗,名字叫做《示长女》,论名气,几乎为零,人们提到戴望舒的诗,也极少提及《示长女》。今天,我第一次看到它,诗里那种真挚细腻的感情,很让我动容。网络上流传着很多父亲写给女儿的诗,如果独独少了这首的话,我觉得是一种很大的损失。
戴望舒如果你是一位父亲,家里恰好有个女儿,你又很爱女儿的话,我相信你会忍不住潸然泪下。
示长女
记得那些幸福的日子!
女儿,记在你幼小的心灵:
你童年点缀着海鸟的彩翎,
贝壳的珠色,潮汐的清音,
山岚的苍翠,繁花的锈锦,
和爱你的父母的温存。
我们曾有一个安乐的家,
环绕着淙淙的泉水声,
冬天曝着太阳,夏天笼着清荫,
白天有朋友,晚上有恬静,
岁月在窗外流,不来打扰
屋里终年长驻的欢欣,
如果人家窥见我们在灯下谈笑,
就会觉得单为了这也值得过一生。
我们曾有一个临海的园子,
它给我们滋养的番茄和金笋,
你爸爸读倦了书去垦地,
你呢,你在草地上追彩蝶,
然后在温柔的怀里寻温柔的梦境。
人人说我们最快活,
也许因为我们生活过得蠢,
也许因为你妈妈温柔又美丽,
也许因为你爸爸诗句最清新。
可是,女儿,这幸福是短暂的,
一霎时都被云锁烟埋;
你记得我们的小园临大海,
从那里你一去就不再回来,
从此我对着那迢遥的天涯,
松树下常常徘徊到暮霭。
那些绚烂的日子,像彩蝶,
现在枉费你摸索追寻,
我仿佛看见你从这间房
到那间,用小手挥逐阴影,
然后,缅想着天外的父亲,
把疲倦的头搁在小小的绣枕。
可是,记得那些幸福的日子,
女儿,记在你幼小的心灵,
你爸爸仍旧会来,像往日,
守护你的梦,守护你的醒。
这首诗是戴望舒写于1944年的作品,此前一年,戴望舒与穆丽娟离婚,随后他和另一女子杨静结婚。此前戴望舒和穆丽娟生有一女,名字叫做戴咏素。所以,这首诗中的女儿应该就是戴咏素。
戴望舒与穆丽娟关于女儿戴咏素回忆父亲戴望舒,网上有篇钱江晚报的文章,提到了父女之间的关系和《示长女》这首诗,这里我将这段摘录了下来:
我(戴咏素)记得他给我买的礼物,精致、美丽而昂贵。有富家小姐才当书包用的小牛皮箱、K金的项链、纯金笔尖的派克笔,都惊人的美丽。那是作为艺术家的爸爸的审美眼光。其实,以他的经济实力,这些都是奢侈品,但他就愿意花钱买给我们。这也是一个诗人的率性吧。
……
这首诗是爸爸写给我的,对内向的父亲来说,这是他表达的方式。每次读这首诗,我都会泪如雨下。因为这首诗包含着爸爸对一个完整家庭、对爱护我的一种呼唤和渴望。而这也正是我最需要的,是我的梦想。
戴望舒和杨静及女儿们合影我想,戴望舒女儿的这段话,同时也说出了我的心声,至少这是首好诗,应该被更多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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