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舍友又打电话给他父亲,内容无外乎生活费没了,需要钱了,心里忽觉有些鄙视,只有等到没钱了,才会想到父亲吗?就像一只蛀虫,吸尽了他身上所有的鲜血,养成了一颗无情冷漠的心。
蛀虫,蛀虫,我记得我曾经这样形容过自己的,只是人在这一方面具有极高的健忘天赋,眼中看到的只是他人身上的污点。
已经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平时几乎不给我打电话的他为何给我打了那个电话,我只记得他还是重复着那个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唠叨:“……天气有点热了,多喝点水,别渴着,晚上还是有点凉,你盖好被子,别冻着,注意穿衣,这时候容易感冒……”
“你打个电话过来就是给我说这些废话的吗?我这么大个人了,还用你在我耳边唠唠叨叨,你自己不闲烦我还闲烦呢,没事我就挂了。”那天的心情很差,但具体因为什么我不记得了,可能是因为大学生所谓成熟,所谓感情之类的可笑事情吧,我对这个一手拉扯我长大,又当爹又当妈的父亲说了这样一句话。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阵沉默,然后一阵重重的叹息,我懂那种叹息,就像我以前最爱的玩具被抹上了污点,变了模样,但我感觉自己仍一如既往的爱着它,无法割舍时发出的叹息,或许更重。
在我等得不耐烦时,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温柔,可能还添了一丝小心翼翼:“和同学吵架了吗?你骂我没事,可千万别和你同学打架,你打小(从小)就性子内向,你在外面,我有点不放心……”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让我心烦的时候朝他发脾气,不要和同学闹别扭,他怕我在外面受欺负,他怕我过得不好,他怕这个混蛋忘了家里还有一个父亲,那个瘦弱的,孤独的,却要强颜欢笑的父亲。
我突然感觉喉咙像被卡住一样,就是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我甚至想,如果当时我死了多好,这样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他可能过得比现在好多了吧。
我忘了后来我如何挂了电话,我只记得,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不知多久,渐渐睡去,梦中我撒着娇,要父亲给我买玩具,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给我买了一把玩具水枪,我高兴坏了,抱着他亲了一大口,他笑的更开心了,他把我放在他宽阔的肩头,像一个英雄。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亲情真的是世间最奇妙的一种美好感情,它竟然可以让一个人亏欠另一个人亏欠得如此心安理得,让一个人恬不知耻的不断索取,让另一个人甘之如饴的不停付出。
可能这就是父亲的爱吧,那么悄无声息,那么沉默安静,当我不经意间发觉时,已是泪流满面,只觉天地都在嘲笑自己,嘲笑我的无知,嘲笑我的无情。
父亲,我想您了,我想回家了,我想把您放在我的背上,就像小时候我坐在您的肩上,我的背应该也像那时的您的一样宽阔舒适吧。就像我小时候那样,您笑得那么开心。
父亲,您愿意原谅我这么一个混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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