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风尘仆仆地从外地回来,夜半三更,带着凉气,推门而入,径直上了床。我睡意全无,悠悠地来了一句:“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他诧异:“我三更半夜往家赶,这还不够,还想说啥?”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比较作,这远远不够。没有思想和感情交流,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我说咱们说说话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扯到了秦始皇的焚书坑儒,他滔滔不绝起来。关于这一段,我听过王立群教授讲过,跟常人眼里对焚书坑儒的看法不一样,主要坑的是术士。他说秦始皇的恶,我倒为嬴政辩驳,认为他是一个伟大的君主,跟毛主席有一拼,尽管有错,但依然瑕不掩玉。
后来说到秦始皇陵墓,又说到宋太祖和宋高宗。夜半三更,俩人兴致勃勃地说起历史来。说累了之后,我说,你应该感到庆幸,没有女人愿意三更半夜能跟你聊这些。
记得多年前,演员王志文曾说过,希望另一半能聊得来。原话好像是这样:比如你半夜里想到什么了,你叫她,她就会说:几点了?多困啊,明天再说吧。你立刻就没有兴趣了。有些话,有些时候,对有些人,你想一想,就不想说了。找到一个你想跟她说,能跟她说的人,不容易。
聊得来是婚姻的底色,有多少人由最初的滔滔不绝,到后来的冷若空气?一辈子都能聊得来,这样的婚姻才不孤独。
在上海浦东上班时,一个同事说,他每次回家,跟他老婆都没话说,特别间隔时间长了,更是像陌生人一样,不知道说什么。她不说,我也没话说,连架都吵不起来。
当时,我很诧异,心想婚姻怎么可能是这般模样?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怎么会没话说?应该有该聊不完的话才对啊。
难以想象,如果我的婚姻也如此,那该有多无趣?天天大眼瞪小眼,却沉默无言。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不知道对方的心事,凡事各自为政。这样的婚姻有什么意义?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其他别无出路。
就算是我跟王同志吵架也能吵得天翻地覆,他说一句,我也一句不落,吵得热火朝天。到最后,以各自都接受的模式结束。
如果连吵架都不起来,就像你一棍子敲进棉花里或者空气里,他压根无视你,那该有多挫败?
能争吵说明双方还存在修复的意图,连架也吵不起来,若不是浓情蜜意不用吵,那就是冷暴力,破罐子破摔。或者他始终都无意于你。
朋友娟子喜欢上公司的同事,主动表白成功,两个人正儿八经地谈起了恋爱。娟私下说,他很闷,也很无趣,跟我没话说,除了必要的生活对话。连吃饭时,男票基本上也不发表意见,总是说随便。
娟子不知道男票心里在想什么,基本是她说了上句,他接了下句就没下文了。她想着可能是男票本就是这样的人,是她先喜欢上人家的,如今倒嫌弃人家话少,聊不来。
一次娟子在公司里撞见男票跟一个女生迎面走来,他应该还没看见娟子。娟子发现男票跟那个女生谈笑风生,热情又开朗,这是娟子从来没见过的他。原来男票不是话少,而是跟她没话说。
发现了这个秘密的娟子,跟男票提出了分手,没想到他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爽利地同意了,看来真的印证了娟子的猜测。
娟子不甘心,追问他是不是喜欢别人了?他居然供认不讳,当初就是怕娟子尴尬才暂且答应,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娟子说清楚。而今娟子问了,他就全盘托出了。
一个人跟你聊不来,也只是跟你聊不来,一旦遇见他心仪之人,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会灰飞烟灭。爱情的底色就是要有话说,聊得来。聊都聊不来,如何与子偕老?
很多婚姻最开始烈火烹油,繁花似锦,但到后来,却变成了形同陌路,归根结底,你们不再像以前聊得来。
就算是情话说尽了,但也还有温情厚实的生活可言,还有你们思想上灵魂上的交媾,都会带来不一样的快感。
怕只怕他说的,你不懂也插不上嘴;你说的,他也不想听。你说家长里短,他说工作中的人事变迁;你最近热播的电视剧,他说哪支股票又涨了多少。
你说你的,他说他的,你们相互都插不上嘴,而且对对方的话题都不感兴趣,连带对这个人也丧失了兴趣。
这种“失语”的婚姻的悲哀,莫过于明明这个人在卧榻之侧,却形同陌路,明明双飞燕,而心却早已劳燕分飞。
但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能把本该两相生厌的婚姻过得活色生香。朋友珍就是这样的人,结婚十二年,她生三个孩子,生最后一个孩子时,她做了全职妈妈,但她与丈夫并未平淡。
虽然珍不上班好几年,一直都在给自己充电。丈夫在一个行业待了十几年,无意中做给朋友的客户做了一次咨询,收入不菲。
珍发现丈夫的专业技能已经炉火纯青,就立马向丈夫提议,把自己的专长系统化,列出框架,再填充枝叶,就可以做成课件,放到各大咨询付费网站上,贩卖自己的知识和技能,利用知识的不对称形成自己的优势,靠这个赚钱,也可以接各种付费咨询,那丈夫的收入立马就上来了。
她丈夫听了,恍然大悟,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居然是妻子一语道破天机。真可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珍的丈夫这些年在职场上风生水起,而她自己也并未停滞不前。而是通过各种渠道,扩展自己的知识面,同时她的思维和视野也宽阔了不少。平日跟丈夫交流时,也能产生精神上的共鸣。
很多人十几年的婚姻早已无话可说,而珍与丈夫依然无话不说,丝毫没有被岁月消磨掉他们的爱意。
聊得来,就像是婚姻里的一味春药,散发着撩人的魔力,让我们的婚姻趣味横生。良辰美景,若有如斯伴侣,也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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