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在找的路上

在找的路上

在找的路上

文 / 池塘鲤

有一天，我走上了一条路。我不是太肯定，这是不是一条真正的路，我也不太肯定，“我”是不是真正的我。

因为在这里，我只做一件事。在这里不用吃饭喝水睡觉，除去这几件事和为这几件事而做的事之后，世界上似乎也就没剩下多少事了——于是，在这里我只做一件事——那便是赶路。

不停地走，向前走。

这里也有昼夜交替，不过不遵循二十四小时规律，有时候白昼能持续几个月，甚至好几年，而黑夜只有几分钟，有时候黑暗又长得象永远没有出口的山中隧道，不管用多快的速度，也冲不出那座大山。

最初，我是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走。

后来，渐渐有了行人，景物也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深远，更加丰富。

“嘿，小姑娘，你在找什么？”一个白马骑士勒住了马，俯下脸问我。

“嗯，找什么？”我反问了一句。

“对呀，你若不是要寻找什么，怎么会走到这条路上来呢？”骑士温和地笑了笑，“——你不知道这条路的名字叫‘找’吗？”

“哦哦！——我的确是不知道，我只是走出家门，结果就走到这条路上来了！”我惊奇地说。

“你一定在找什么东西，好好想想。”骑士放慢了马蹄和我并肩前行。

“我也许在找一匹马。”我望着神气的骑士喃喃道。

“来，这匹马送给你吧！”骑士下了马，微笑着把缰绳递到了我的手上。

我在骑士鼓励的微笑和祝福声中策马上路了，骑士很快便远远地落下，不见了踪影。

我骑着马奔驰过了一段长长的阳光明媚的道路。

迎面走来了两个青年，笑着向我打招呼，“你要找什么？姑娘。”

一个青年戴着形状古怪的帽子，一个青年拿着颜色奇怪的花。

“我不知道我在找什么，”我瞧着两个青年，嘀咕道，“也许只是想找点特别的东西。”

青年脱下了帽子，递上了美丽的怪花，“送给你吧。”

我向他们致谢，戴上帽子，执着花，弃马而行。

别致的帽子泛着凉凉的触感，帽檐挡住了耀眼的阳光，手中的花儿一时开一时谢，不停变幻着形状颜色，我被它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啪！”我一直注目于手中玩意，不留神被一个黑乎乎硬邦邦的大家伙撞了一个跟头。

“你好，我是一只著名的甲虫，很多人都认识我。”怪物瞧着我，口吐人言，“你在寻找什么？忧郁的人。”

“我的帽子只让我感觉寒冷，我的花朵只让我觉得忧愁，我不知道我还要寻找什么。”我坐在地上叹息。

“向前走吧，你会遇到我的主人，他一定可以告诉你，你需要什么！”

大甲虫说完，便颠着细小的腿撑着沉重身体继续慢慢爬行。

“你到底是什么？”我望着它的背影问道。

“我曾经是人。”大甲虫转回了头，露出了睿智的凄惨笑容。

为了不错过甲虫的预言，我扔开了已经破旧变形遮挡视线的帽子，我丢弃了已经失去颜色没了芬芳的花朵。

一个有着深深大眼睛的男人迈着从容的脚步迎面而来。

“嗨，亲爱的先生，你是大甲虫的主人吗？”我迫不及待地向正沉溺于思考的男人打招呼。

“不，我不是它的主人，它是我。”智慧的瘦削脸孔上露出了灿烂笑容，“你在寻找什么？亲爱的朋友。”

我怔怔地凝视着他的笑容，喃喃道，“你的家乡……”

“我走过了比你的生命更漫长的路，我穿过无数的荆棘丛林，我被恶鹰啄食过内脏，我住过不见天日的深深洞穴……我有过无数的奇珍异宝，但却未能找到放置它们的地方，所以我把宝贝扔了一路，只要你用眼睛凝视地面，你就会捡到那些碎片……”

“但是，”优雅的智者轻轻抚了抚我的脑袋，“因为我不能停止，所以我没有家园。”

“我不能和你同行吗？”我悲伤地问。

“是的，但你可以走我走过的路，亲爱的朋友。”优雅男人伸出苍白的手指指点了一个方向。

于是我向那里前行，我的目光开始注意地面，我看到了水坑、粪便、小动物的尸体、巨人的脚印、还有我的阴影……一阵喧闹打断了我的观察！

穿着黑衣头发蓬乱的小丑先生正敲着小鼓翻着筋斗，手里抛玩着匕首。

我被他的精彩表演吸引了全部视线。

迷人的小丑露出了魅惑的微笑，寒光闪过，匕首射进了我的胸膛！

“啊啊——”我尖叫狂跳，“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死亡不会光临这条找的小路。”小丑手里的凶器上下翻飞，发出璀璨光芒，他笑意殷殷，“这条路没有尽头，但你永远会记住我的刀刃的感觉，因为它已深埋你心里。”

“你也在寻找吗？小丑先生，你找的是什么？”我向说着歪理的小丑大声询问。

“我在寻找你的心。”小丑先生让鼓声和着我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响，他掂着手里的匕首，瞄准我的胸膛，“我会提醒你的心跳，我会穿透你的心房！”

“噢！那么请与我同行吧！”我欢欣地邀请。

“你在寻找什么？人类。”小丑微笑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将和你一起上路！”我牢牢抓住了穿着丧服手执凶器的小丑。

我还在找的路上。走着。

2007-02-28/0:46

Pool 于成都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