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庙集回到家里,妈妈问他:“三儿,在集上玩得可快活?小五爷请你吃什么了?”
“什么也没吃,就是玩了大庙,看了好多鬼。”
“又是鬼!”妈妈又气又心疼,“该杀的五秃子,一点糖果都舍不得买,还拿大庙里的鬼骇我家小乖乖。”
“妈,这回你可说错了,小五爷比我还怕鬼呢,他没吓着我,倒让我把他吓住了。”
“是吗?”听了三轴子绘声绘色地叙述,妈妈破涕为笑。
这年,常年在外面跑码头的父亲薛宏福,带着大哥到芜湖做工谋生。
大哥薛世荣聪明能干,读过几年私塾,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还会画国画,在芜湖很快就得到了钱商工会老板的赏识,被聘为雇员,进入白领阶层。从此以后,大哥每个月都能给家里寄回好几块大洋。
凭着大哥挣来的的这些硬通货,家里开始购置田地,一年下来,薛家成了村里的殷实大户。
但是好景不长,就在大哥刚混出个模样的第二年,也就是三轴子6岁那年,父亲大病卧床,不久辞世。
临终前,父亲拉着三轴子的手说:“我的儿呀,父亲对不起你,你是我家最小的一个,我没有把你养大成人。以后的路,你自己要走好,要走阳关大道,不要走独木桥……”
父亲知道三轴子性犟,特意叮嘱他,凡事要听人劝,不要认死理儿走独木桥。
要说独木桥,大薛村西南面的杨家圩河上,还真有一座独木桥。这桥原本不是独木铺成,只是因为年久失修,风化腐蚀,桥的中心段只剩下一根木板,这才成了名符其实的独木桥。
从这桥上过的人,一是要胆大,望着独木不犯晕,二是要会游泳,万一掉下去淹不死。
三轴子胆大,但是不会游泳,所以没走过独木桥,也没把它当回事。这次父亲的临终嘱咐,反而激起了三轴子的兴趣,独木桥真的那么难走吗?
俗话说,请将不如激将,三轴子也最怕人激他。那天下午,几个同年小伙伴在草堆边上玩摔跤,三轴子一鼓作气,连摔了四五个,最后一个被摔倒的爬起来后,胀红了脸吼道:“三轴子,有本事你走独木桥呀!”
“走就走!”三轴子豪气冲天,转身咚咚咚地朝杨家河走去。
小伙伴们嗥地一声,跟在后面起哄。一路上,听说三轴子要去走独木桥,又有许多小伙伴陆陆续续跟上来看稀罕,等到了桥头,几乎全村的孩子都过来了。
时值盛夏,毒辣辣的太阳挂在头顶,三轴子只穿着小裤头,身上汗流浃背。他回头望了一眼叽叽喳喳的小伙伴们,心里哼了一声,都来瞧把戏啊!
不错,瞧把戏是挺好玩的,去年村里就来了几个玩把戏的(马戏团),那个女娃打着一把小红伞在钢丝绳上扭来扭去地走,好看着呢。三轴子有点遗憾,他没带小红伞,他家也没有小红伞,要是能打着小红伞在独木桥上走几个来回,还不把小伙伴们看傻了。
算了,没有小红伞也要上,人家女娃能走钢丝绳,我走独木桥还不成吗?于是三轴子神抖抖地上了桥头。
桥的前半截还算完好,有七八块木板,三轴子几步就跨过去了。到了中间那块独木跟前,三轴子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桥下的水。
河水悠悠,微风吹皱,水面离桥数丈,三轴子看着直犯晕,小腿肚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索性蹲了下来。
后面的小伙伴们还等着看好戏呢,七嘴八舌地催促着。
“怎么不走啦?快走啊!”
“三轴子,轴过去呀。”
“哈哈!三轴子装孬,都蹲下来了。”
“你这个孬种!快站起来!”
什么?孬种?三轴子火性被点着了,猛地站起来。走就走,我还怕它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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