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

昨天下午，楼下的孩子上来找我问问题，下周就要期中考试了，这个孩子正在努力迎接他升入初中的第一次大考。

我们聊到作文，我便掏出手机给他看我随手写的几段文字，边读边讲，孩子也听得认真，学得带劲儿。

忽然，“叮咚”一声，来了一条新信息，我习惯性地点开一看，原来是一条广告，“内蒙古精品羊绒特卖会……”云云，一大段文字几乎占了满了手机屏。我无奈地退出，孩子眼尖，冒出一句：

“啊？这是家长发的？”

我越发地无奈。

“我妈妈从来不会给我们老师发这种骚扰信息。”

我笑了：“哦，你都知道这是骚扰信息？”

“当然，老师那么忙，哪儿有时间看这个？！”

懂事的孩子让我心里好受多了，接一句：“都像你和你妈妈这么想就好了”。

孩子开始做题，我想起刚才的微信，想告诉家长以后不要发这种消息了，又觉得直接说太冒昧，就打了三个问号发过去。

对方很快回了过来，是语音，我转成文字，意思大约是“史老师，您找我什么事？”

我越发恼恨，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最后干脆截屏过去，上面是她的广告，下面是我的问号。

结果对方又是一串语音。身边的孩子已经做完了题，看着我笑。我索性放开语音——原来是她免费领到了一条羊绒围巾，还贴心地告诉我发围巾的地点。

洪亮的声音里透着满满地兴奋！

我越发地气恼，淡淡地回一句：哦，我刚才以为是诈骗短信呢！

语音又来了：没有骗你，我现在就在脖子上围着呢！！！

她的兴奋在围巾的呵护下继续燃烧。

我身边的小邻居已经笑岔气了，还一直在笑，根本停不下来。

我忽然意识到这不就是一道阅读理解题么？只是我的这位热心的家长跟我的对话始终不在一个频道上。我就问小邻居：“你在笑什么？”

小孩子喘着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我笑这个阿姨不懂事！”

“怎么不懂事了？”

“她不考虑老师的感受。打扰到别人了。”

“可是她也是好心啊？她觉得开心的事情，就拿来跟老师分享，希望老师跟她一起开心。这样做不好吗？”我说。

“如果真是为了老师好，她应该把领来的围巾送给老师啊？！”

……

我想告诉孩子，老师要是接受家长的礼物，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我还想告诉孩子，很多人说话做事想不了那么多，怎么高兴怎么来。可是又觉得，孩子自己有眼睛，有心灵，有他对这个世界的喜欢和厌恶，我不要把那么多成人的生活体验一笼统都告诉他，我也不要急着告诉他对错是非，况且，很多对错是非也不是那么绝对。

于是，我让孩子在本子上写了两句话：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很多路，最终都要自己走；很多事，最终也要自己琢磨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