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成
每年秋天,洛卡山下总会聚集很多游玩的学子,这些人是来自洛卡山北面的加林大学。每逢秋天,他们或来赏月,或来吟诗,或者摘一片枫叶当作中世纪古典文学的书签,好不乐趣。
叶笺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不过,天性活泼的她并不像那些那些文人一样见到些意象就感伤,她感兴趣的是洛卡山下小松鼠,听说它们来偷吃居民家种的核桃了。
“那小松鼠也不怕人,手小小的,捧着个核桃咬來咬去,一会儿一个就吃完了,吃的可快呢!”这是那位居民对她说的,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这才来山里走这一遭。不然,她才不稀罕钻这破林子呢!
叶笺是加林大学中普通的一员,也是平凡女孩中普通的一个。她爱睡懒觉,不爱学习,不爱运动,没什么特长,也没什么追求,每天过着“今天怎么又过去了?”的生活。
她也谈恋爱,不怎么约会,通常男朋友都到楼下了她才会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男朋友倒也不介怀,一直都在楼下等着。
要说她最认真的一件事,不是如何过四级,不是如何拿综测,而是去蹭齐教授的课。
叶笺见齐教授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这种喜欢纯属是出于对文人的欣赏。齐教授留着小胡须,发型也是上个世纪文人流行的那种,特别是走路时稍微缩着肩、弓着背。叶笺觉得齐教授像胡适,除了没有胡适的脸圆以外,其他都像。
中秋节那天,学校举办了诗词大会,齐教授作为中文系代表去看节目。恰巧,叶笺也在。节目休息期间,她溜到齐教授的后面去问他哪个时候有课,她表明要去蹭他的课。
“老师,你哪个时候有课,我去蹭你的课?”叶笺躲在齐教授位置后面悄悄的说。
“你蹭我的课,你自己不上课吗?”齐教授一开口回话,叶笺就觉得一切都对了,就是这种感觉,她想像中他说话的样子就是这样的,而且,显然,齐教授真的是个好老师,还关心她会不会影响自己的课。
“我是大一的,我课少,没事。”叶笺说。
“定风楼周三下午308,我在那有课,你要是没课就过来听听。”齐教授说。
“行,我没课就去听,对了,老师,你教啥?”这句话一问出,齐教授惊异了,合着是冲着他人才去听课的,并不是由于他是教中文的。
“我是教中文的。”齐教授回答。
“我就觉得你是教中文的!”叶笺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
自此之后,叶笺逢周三就去听课,她也确实周三下午没课。前面几天的时候她认认真真的听讲,好好做笔记,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她开始在齐教授的课上画画或者写东西,偶尔还做高数。
齐教授也知道她在下面做着自己的事,也不管她。虽说她到后面开始不怎么听了,但是只要是周三的中文课,她是必去的,就坐在教室里,听齐教授说话。
久而久之的,齐教授也熟识她了。她要是哪一次听的认真,齐教授会把自己课本给她看,或者趁大家都在读书之际,走下来与她谈上几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在这里就不一一细说了。
齐教授真正的开始喜欢这个看上去懒散的女孩是在明清小说课之后。那次下课后,叶笺本来是想像往常一样速速的离开,齐教授叫住了她。
齐教授请她去家里吃饭,说是齐师母要见见这个蹭课人。不过,齐教授怕叶笺不好意思,所以,提前告诉她,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叶笺拉了拉耳垂,想了想说:“行啊!”此事略过不提。
齐教授问她是不是喜欢文学,她略抬了抬头思考说:“喜欢啊,但我喜欢比较独特的文学想法。”“比如呢?喜欢什么?”齐教授很少听到诸如此类的论调,问了一问。
“比如说,唐僧应该把自己的肉给妖精吃,然后自己成了佛;比如张爱玲晚年拒绝与青年时期的闺蜜炎樱再来往,原因是不想与人絮絮叨叨的说从前事。”叶笺说出了自己看法。
齐教授笑了一笑。这笑容让叶笺心里很是不安。每一个有着自己独特思维模式的人,是害怕这种更高境界的人,因为往往那个人,可以一下戳破她思维的大厦,那样她的思维构图将会倒塌,而且那个人很有可能重塑她的思想大厦,她是既害怕又希望这个人出现的。
齐教授看着她说:“此论调狭隘也,不足为一提,也不是治学大家的风范,叶笺也狭隘也!”
叶笺听了这话,半响没有吱一声,她一直待在自己狭小的天地里,自娱自乐着,自我安慰着,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此刻。
齐教授看叶笺这副模样,心里猜到了七八分,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岔路口时就转回了自己家的方向。
齐教授喜欢这个女孩子,倒不是因为她常常去蹭她的课,而是这个女孩懒散的外表下隐藏的光芒。她的眼神从来都是清晰明亮的,乌黑的眼珠仿佛蔑视了一切,而其中暗含的活力不知还有没有别人能看得出来。
齐教授喜欢她这种活力,喜欢她为了找松鼠才去枫叶林,喜欢她就是因为觉得他类似胡适一节不落的听他的课,虽然她常常在课上发呆,发呆时她的眼睛总是朝向窗外,看着远方,静静地。
齐教授觉得她是一个有执念的女孩,而有执念的女孩是可爱的。
后来的日子,叶笺常常去齐教授家吃饭,她和齐师母相处很和谐,叶笺也把男朋友带给齐师母看过,齐师母甚是喜欢,还评论了一番。
“他虽不似外面的男孩那般会哄女孩子,却是个忠实可靠的人,日后定会待你好,护你周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叶笺觉得齐师母说的甚有道理。
到了学业快结束的时候,叶笺与齐教授发生了争执。叶笺的意思是毕业了就出去工作,齐教授则希望她读研,叶笺很清楚自己的水平,读研是没希望了,她也不想再去读了。
齐教授气的牙根痒痒,跑前跑后的为她把读研的路铺平了,这丫头说不读就不读了。本来还希望她能转到中文读研,她在文学上有天赋齐教授早就看出来了,多希望她能别浪费自己的天赋,叶笺却回了句“自由且无用的灵魂”,堵的齐教授说不出话来。
叶笺的想法也很简单,出去工作,自己养活自己。工作个两三年寻个合适的时机把婚结了,养上一两个孩子,教他们读书识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叶笺才不想磕破头去争来争去的,没意思,也不想趟俗世的那趟浑水。只得辛苦了齐教授的好心。齐教授无法,只能作罢。
又过了几年,叶笺当了母亲,带女儿去看齐教授,齐教授喜欢外孙女喜欢的不得了,让叶笺留下住了一个星期。
外孙女的名字是齐教授取的,单字“枫”。齐教授对外孙女说:“你妈妈名字好听,你的名字略逊色于她,但也无妨。”齐教授喜欢洛卡山下的枫树林,火红色的叶子,旺盛的生命力,大概是要对小孙女的祝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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