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忆

作者: 荷塘小君 | 来源:发表于2019-05-09 10:52 被阅读0次

    上班路上,车停至一红绿灯路口,不经意间瞥见车窗外,一男子推着一辆轮椅缓缓地从人行横道中走过。轮椅上坐着一位老人,头发花白,有些凌乱,头微微地歪在一侧,身子无力地瘫坐着。

    每每看到这样的老人,心会隐隐作痛,脑海里无数次想起外婆过世前躺在病床上的情景。

    外婆最后一次生病时,已是九十多岁的高寿,母亲在外婆的小屋床对面又搭了一张小床,精心服侍直至老人离世。

    母亲多次讲起外婆躺在病床上的情景,如何像一支燃烧的蜡烛,看着它一点点把油燃尽,直至熄灭。所谓“油尽灯枯”,一个人的生命最终都要走向尽头。母亲说,其实老人最后是饿死的,但生命也很顽强,她给老人喂了几口粥油,就还能挺上两三日。她还说,外婆还想活。

    我打小跟外婆亲。在村小读了两年初中,初三那年要去镇上读,外婆家离镇中学稍稍近一些,于是周末经常在外婆家过。晚上跟她睡一床,我睡里,外婆在外,半夜醒来常常发现外婆的那双小脚搁在床沿。第二天外婆一大早就起来给我做早饭,每次都煎一个金黄喷香的荷包蛋,放在铝饭盒中让我带至学校。

    记得读大学时,寝室里曾兴起织毛衣。做女红这方面,我一向笨手笨脚,但也尝试过学习打围巾,并且在心里对自己暗暗许诺,等我学会了,第一件毛衣一定是给外婆的。遗憾的是,直至老人家离世,没有一件毛衣完整地从我手中诞生过。虽然到过年过节,经常给老人买围巾、帽子,但无法弥补心中的那份亏欠。

    又因嫁在外地,外婆卧床期间,探望不多,也留下了一个心结。

    记得有一次去看她,外婆仰躺着,还能认出我来。当时外婆的一个动作让我很纳闷。我坐在床沿上,她举起一只手,手心朝面,五指微微张开,定睛看了看又放回。后来一次去看望,外婆面向床的里壁,脸被头发覆盖住了,头无力地歪着。我的手穿过她的银发,试图把她的头搁回枕上。我知道是徒劳,我只想再次亲近外婆,最后一次触摸她身上的温热的气息。

    最后一次看到老人,是一个六月天,外婆已躺在生前住屋隔壁的那间小屋子里了,原本是舅舅用来放杂物做米酒临时整理出来。外婆躺在一个冰柜上,已经穿戴妥当,她仰躺着,银发一丝不乱,睡容安详。我轻轻地抚了抚她的鼻额,凉凉的。

    外婆的小屋从此成为蜘蛛结网生尘埃的杂物间了。

    今年清明回老家扫墓,照例去看了外婆。没有点香蜡烛,也没放任何的供品,放了一大捧鲜花,重温一遍墓碑上外公外婆的名字:唐忠堂,胡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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