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录丨通惠河的女龙王
上一章丨如何与精神病人实现有效沟通？
二狗和秃头再怎么往我嘴里塞芥末，也无法改变他们在我心中只是小喽啰的本质，我不会因为芥末塞得多就给他们加戏，也不会因为芥末赛的少就感谢上天的恩赐。
残酷的生活，已经让我清醒的认识到，只有抓到主要矛盾，才能最高效且最低成本的解决最难的问题。
而本次越狱行动的关键，就是赵浩哲，这个整天穿着凉拖鞋，自称张天师，名片上印着看门大爷和精神病院院长双重title的抠脚老汉。
拿下他，将是我统一妖界思想之后的工作重心。
我当然考虑过武装夺取政权，率领这群没有头脑的妖精们上去抢钥匙，这自然也是可以，但我是个做事之前会考虑后果的聪明的睿智的理性的深思熟虑的智商二百五的姑娘，万一张浩哲报了警，可能半小时后我们都得被抓回来——他们被抓回来没事，主要是我，我若不安好，便是阴天。
不能这么玩。我认为，只有用攻心之计，让张院长心悦诚服的成为我胯下之臣——咳咳，裙下之臣——方为上上之策。
所以，不宜力敌，只可智取。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端着西红柿炒鸡蛋，在众妖怪的簇拥之中，坐在了食堂中心的位置。
“吃饭吧！”我下了命令，他们才敢动筷子。
这群精神病经过我几天的调教，已经具备了军训学生般的执行力，每天早上吃过仙丹，我都会带他们去花园里面做操，跑步，玩游戏。
鲁迅说过，只有团建才是提高凝聚力的硬道理。
妈的，一想到这里，我就有气。昨天，我们做完第八套广播体操之后，又分成两组玩老鹰捉小鸡。
张院长忽然从门卫室里窜出来朝着我大吼大叫：“玩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许玩老鹰捉小鸡！”
“干哈呀？是捉了你家的鸡吗？”二维码精在我眼神的授意之下，立刻上去叫板。
“不让你们玩就别玩，万一，我说万一——”他指着扮演老鹰的USB精道，“万一他飞了，你能给我追回来吗？”
二维码精道：“你给我报销飞机票我就追！”
院长呸了一声：“精神病！我就知道你们玩游戏，是想骗我上携程网！”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真是气死我了。
我一筷子戳在大米饭上，其他精神病见状，也噗噗噗的将筷子插在大米饭上。
“龙王，你这是要干嘛？”旁边的键盘精问道。
“我……”我刚要把心中的事说出去，可转念一想，这不显得我懦弱无能吗？忽然之间，我看见了盘子里的西红柿炒鸡蛋。
“王八蛋！”我站起身，大骂一声，举起盘子就摔在了地上，西红柿炒鸡蛋泼了一地。
他们也全都站起来，骂了一句王八蛋，将菜盘子全都摔了。
“怎么回事？”做饭的厨师走出来了，“犯病了是吗？”
我指着地下的鸡蛋喝道：“你们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明知道我们这里有个鸡精，还给我们吃鸡蛋，你们什么意思？”
听我一言，精神病们都骂了起来，鸡精也才恍然，赶紧蹲在地上大哭大闹，指着自己盘子里的鸡蛋哭道：“大外甥啊，我说咋看着你那么眼熟……”
十分钟之后，我又被秃头和二狗喂了一顿芥末。
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吃芥末我能吃的这么开心。
计划尽在掌控之中。
下午，妖精们心中依然有气，于是我借机怂恿打火机精去引爆厨房的煤气罐。我这么做，不过是想制造一场事故，让张院长深感失职，引发他的愧疚心里。当他最脆弱的时候，就是我下手的时候。
打火机精很快就把煤气灶点着了，火苗子蹿起来三米高，可煤气罐就是没爆炸。
肉串精可能知道了我内心的焦虑，便舍生取义，跳入了火海之中，被烧成了一具焦炭。后来，我们在他的遗书中了解到，他只是觉得身为一根肉串，看见火苗被浪费是可耻的。
但是孜然精和胡椒粉精听说这件事之后，却愤慨异常，认为肉串精这种脱离组织单独自焚的行为，是更为可耻的，向我提出要将肉串精挫骨扬灰的申请。
于是我们当天夜里在停尸间把肉串精的尸体偷了出来，磨成了灰，全都缝进了二狗与秃头下午四点偷情的被子里。
所以，当他们两个一身灰的喂我芥末之时，我就仿佛看见肉串精倒立在天花板上朝着我微笑。
你若微笑，我就吃饱。安息吧，肉串精。
肉串精的离去，果然让张院长备受打击，因为我偷听到两个做饭大娘私下里说，最近张院长往办公微信群转发养生攻略的次数都大大减少了。
拖鞋懒得去刷，象征着他与二狗专一爱情的大拇指脏了也没有洗，尤其是，保温杯里也没了枸杞，可见他这阵子心灰意冷到何种程度。
我知道时机已到，在食堂里打了两壶山西老醋，蹦蹦哒哒的去门卫室看望张院长。
“院长，我们聊聊人生呗？”
他正盘着腿闭目养神，看都没看我。
“院长，你年轻时候的理想是什么呀？”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依然没理我。
“院长，你初恋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他微微张开嘴，却只是把舌尖抵在了上颚。
“院长，我们聊聊养生呗！”
“好啊好啊！”他蹭的从床上窜到了地下。
我指着他骂道：“你这个禽兽，肉串精因为你的失职而离开，你难道一点也不愧疚吗？”
张院长喝道：“那三种颜色的幼儿园都不愧疚，我一个老头搞死个精神病又愧疚什么！”
“你你你……”
“什么？”
“你的心理太强大！”我将一壶醋甩他身上，“讨厌了啦，不跟你玩了。”
我转身就要出门，张浩哲忽然喊住我：“慢，望着你离去的背影，我忽然鼻头一酸，这想必就是愧疚的味道吧。”
我转身回去，捂住鼻子道：“那你是否愿意，听听我的理想？”
“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听，但我还是让你说罢。”他抹了抹身上的醋，“否则，另一壶醋，恐怕也保不住了。”
于是我把自己龙生的理想，紫檀大厦雨夜的许愿，以及后来遇到猪八戒、端端、小白龙等经过，事无巨细的全都讲了一遍。
讲完之后，他涕泪横流，“真是气死了我！气煞我也！那个叫端端的，真的一边洗脚一边给人看星盘？”
“那是当然，她还自创了什么足底预测，腰背预测，肩胛预测，面部预测，以及四肢抽抖预测……”
“她精神病啊，养生就养生，干嘛非要打个算星盘的旗号，简直侮辱了养生！”
我愣住了：“老大，我们的重点明明是我的理想，我这么卖力的煽情、卖惨，你就不为所动吗？”
“大妹子，我岂是那无情的人？你这么说，我再记不住那侮辱中华养生的端端，我怎么对得起你呢！”
“告辞。”
简直气死我了。
我还思考把精神病院院长变成精神病总共分几步的问题？
思考什么啊，他就是个精神病啊！
我在花园的湖边，将石子一颗一颗用力的丢进湖里，借此发泄我的怒气。忽听水中一声“哎呦”，紧接着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别扔啦，你的外卖到了！”
湖水咕噜噜翻白花，一只虾米拎着外卖盒子从水里上来了。
“外卖小虾？”这厮竟然是在锁龙井里给我送外卖的虾米。
“感谢您信任全球虾外卖服务，这是您的三文鱼刺身，请签收。”他将三文鱼递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就啪的摔在了地上，指着地上的芥末道：“你大爷的，这芥末是什么意思？”
外卖小虾将眼睛一瞪：“姑奶奶，你上次不是因为我没带芥末还想投诉我吗？我们全球虾成立六百年，是全球最专业的外卖团队，从来就没接受过投诉，您还是第一次，所以我感谢你八辈祖宗的建议——反正扣的不是你工资——你看，我这不很快就完善了我们的服务内容……”
“专业？六百年？你现在怎么不考虑污染水质了，你难道想给整个北方水域来个芥末疗法？别说你是全球虾的员工，我看你是亲子园的保姆！”
“我……客奥，我……我讲脏话你会投诉我吗？”
“我，你……我……你都把我带跑偏了，这明明不该是我们谈话的重点……”
重点是什么？
我一把揪住外卖小虾，“你你你——”
小虾赶紧拿出手机开始拍摄录像，“是你先动的手啊，我可没动！”
“不，我不打你，我只想问，你小子怎么找到这里的！”我指着自己的大胸和脸，“你认得我是谁？”
大虾白了我一眼，“六百年的首例投诉，你化成灰我也记得你！”
“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他指着我身上的一抹黑灰，这应该是二狗和秃头喂我芥末之时，蹭到我身上的肉串精骨灰，“孙二宝，年龄25岁，家住辽宁盘锦松隆沟乡马二嘎子村，去年被送进精神病院，死前认为自己是肉串精。”
“我勒个去！”
“服了吧？我们全球虾在全球有500亿个网点，服务三界各类型客户六百年，不是白干的。无论您出差，旅行，还是翻车，迷路，只要找到有水的地方，拨通我们全球虾外卖热线，我们就会给您提供全球最优质、快捷的外卖服务……”
“闭嘴！你给我广告费了吗，你这样打广告，肖遥哥哥会掉粉丝的知道吗？”
“可你为什么让我说完才让我闭嘴呢？”
“我……”
忽然，外卖小虾腰间的一个盒子里传出声音：叮咚，您有新的全球虾外卖订单……
“我靠，你竟然还不只服务我一个客户！”
他看了一眼盒子：“白白，我得走了，有个大活儿。”
我勾住他脖子，“多大？有我胸前的两坨累赘大？”
他叹了口气：“我这是遇见女流氓了是不？有个日本鹿儿岛的客户，刚点了一碗团结湖旁边的老北京炸酱面，我得给他送去。”
“去日本？就你一个虾米……”我哈哈大笑。
“你这是质疑我们全球虾的专业度，还是质疑我个人的能力？我要不是怕你投诉我，我早就——算我倒霉（这里说的是日语）。”
“不不不，不是那意思，我是想求你帮我把我在这里的消息带给……”
“不！我们全球虾专业送外卖，不整其他幺蛾子，因为专业，所以值得信赖，这就是我们全球虾屹立于三界全球六百年的商业要诀！”
“喂，大哥，你们全球虾就你一个小虾米吗？你让别人去送不行吗？”
“你没听说同行是冤家的至理名言？”外卖小虾忽然将牙齿咬了咬，“他妈的，竟然敢抢我女朋友，我这辈子都抢死你的单！”
“你刚才在骂谁？”
“反正没骂你，你别投诉我！我走了，白白。”
我再次拉住他：“最后一个问题，明天的单，还是你送？”
“对！”
“那你附耳过来，我有个大单，需要你从日本……”
第二天中午，我来到门卫室找张浩哲的时候，他又盘腿坐在床上运气，双腿上还摊着一本书。
我还没说话，他眼睛未睁，就听出是我来了。
“我想了一宿，你昨天是发病了吧？”他问道。
“我发什么病？”
“不是吗？这世界上真的有人打着养生的旗号算星盘？”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我想了一宿，你确定她不是打着算星盘的名义传播养生知识？”
“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以养生的名义算星盘，这是侮辱传统文化宣扬封建迷信；以算星盘的名义养生，那是西学中用、灵活巧妙的应机宣扬传统中医文化，区别大大的不同。”
他就是个精神病。
我摆了摆手，“我今天找你不是聊这个……”
“聊理想是吗？”他拿起腿上的书，“昨天跟你谈过一次之后，我想起年少之时也有过不羁的梦想……”
“什么？”
他将手里的书翻到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倚天屠龙记。
他朗声背诵道：“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就是在首武林养生秘笈的指引下，我才走上了传统中医文化……不，那是后来——曾经，我也是有个侠客梦的，要像那张无忌一样，左一个小昭，右一个赵敏，香一香周芷若，其实灭绝师太也很可爱。”
“闭嘴！”我不忍再听，“你看过王二狗的武林吗？”
“没有，那是个什么东西！”
“你连王二狗的故事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有侠客的梦想！谁信呢……”
他将眉头皱起：“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我明摆着的意思。”
“别人的理想都不重要，就是的理想才是正事，你就是这个意思！”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他猛地从床上站起来，跳到地上，“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啊？”
“像朵永不凋零的花……”
“什么？”
“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
“这我也知道。”
“看世事无常……”
“说啊？”
“看沧桑变化……”
“这是个难题！”
“……”他静静的看着我。
“你怎么不唱了？”
他将倚天屠龙记一把摔在地上：“你以为你用海尔兄弟主题曲的克鲁德旁白怼我，我会听不出来？”
下一章丨外星人说：江南皮革厂倒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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