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好二胡

        上小学的时候，课程比较简单，功课比较轻松。学校贯彻落实毛主席“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的精神，不但不布置课外作业，就是课堂上的内容也是当堂轻松消化吸收了。整个小学时期悠闲自在。我们一个班七八个孩子，大家痴迷于音乐，尤其喜欢上了笛子和二胡。我们从生产大队的种马尾巴上扽上马毛，找来铁罐头盒子，差不多每人自制了一把二胡。偷拔马尾巴上的毛，危险而艰辛。我们忌惮于马蹄子的厉害，马跟前不敢去，马屁股后边更不敢靠近。大家驰骋孩子的想象力，发扬集体的智慧，我们把马圈墙掏开一个洞，手伸进去，等待机会，一旦马的屁股掉转到洞口附近，我们就出手拔几根马尾巴毛。每次只能拔几根。每拔一次，性子刚烈的种马就受到刺激和惊吓，噌地逃离墙洞。但是，种马除了几天也不一定轮上一回的雌雄之事，似乎没有多少事情可干，更没有下田耕种上车拉货的劳作，吃得膘肥体壮、精力旺盛，成天家雄赳赳气昂昂地在狭小的土圈里不停地游走跳弹，加上可能记性不好，不一会就又转到墙洞口来了，我们就抓紧机会再出手……就是这样发扬不怕危险、不怕疲劳的精神，硬是长时间坚持，终于积土成山、集腋成裘，做成了一个个弓弦。好像我们班大多数人都有一把这样自制的二胡，一到下课时分，就迫不及待地操起二胡，教室里就随即响起杂乱而不悦耳的二胡声。没有人演示，更没人指点，就那样凭着一腔热情在拉，后来就像聋哑人喊出了“毛主席万岁”一样，我们居然能“锯”出《东方红》来。可惜的是，那个时候家长不支持，老师不在乎（实际上当时我们的几个老师都会拉二胡，可是他们熟视无睹），大家都没有意识到那是孩子们身上最值得珍惜、最值得尊重和保护的一份爱好、一种童心和天性；或许那群孩子里面就有一两个刘天华、阿炳级的二胡演奏大师，却被他们的无知和漫不经心扼杀了。我们自作自学，那种对于二胡的痴迷和狂热，最后也随着小学时代的结束而暂时自生自灭了。

        后来上了中学，虽然痴心不改，但是，他娘的物理化学使人穷于应付，搞得人成天家神情恍惚、无暇他顾，繁重的功课把最后仅剩的一点点对音乐尤其是器乐的热爱挤压掉了。

        今天每当盛夏，傍晚时分，出门散步，看见那些不大不小的老人们三五成群，带着乐器，甚至带着音响，在小区里、马路边摆摊设点，旁若无人，一边纳凉，一边演奏，一边引吭高歌，自娱自乐。每逢此时，我都要情不自禁地站在那里欣赏一番，而且生出一番感慨：当初为什么要为那无用的数理化烦恼揪心呢？学一手二胡，今天加入老人们的行列，摇头晃脑，自我陶醉，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