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范仲淹《江上渔者》
“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渔父的形象,在中国古代文学里是一个深得老庄大道的隐士意象。他遨游天地自然之间,穿梭万丈红尘之中,心无挂碍亦无所作为。因此后世渔人,是“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的闲适自在,是“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清高孤绝,是“欸乃一声山水绿”的恬淡安然……
但范仲淹笔下的渔翁,显然不是老庄范儿,他是“出没风波里”为生计奔忙的可怜人。白浪滔天的险恶江湖,一叶小舟随时倾覆的脆弱渺小,谋生的艰难与辛酸……我们似乎可以想见,那饱经风霜的面容下,是一双如何暗淡无望的眼睛;而疲惫的身躯,依然为生存而不得不苦苦挣扎……这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多么卑微的存在,如蝼蚁般微不足道,被漠视,被践踏,被压榨……
所幸,有诗人范仲淹看得见!
“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二十字简单明了,无一生僻,却思想鲜明,悲天悯人。范仲淹诗词文俱佳,但我总觉得与其说他是个诗人,不如说是个仁者。他生于贫困,却苦学成才,初心不忘。文正公把“达则兼顾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儒家高尚的道德人格,仁爱的家国情怀,真正贯彻在其一生的所思所行。庆历新政,西北戍边,劝学育才,政绩斐然。“君看一叶舟”,他在看见的同时,也呼吁更多的人看见,看见在天地之间,在芸芸众生中有这样的令人悸动的生存;看见在鲜美的鲈鱼背后,在大快朵尔的享受背后是有人在以生命为代价!岳阳楼上“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誓言,至诚至真,发聋聩耳。
范仲淹,在有宋一代,为欧阳修,苏轼,朱熹等推崇,王安石更是评价其为“一世之师,由初起终,名节无疵”!范文正公为后世儒者志士所敬仰,确是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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