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俊博
笨笨是一只哈巴狗，哥哥将它抱回我家时，它才刚满月，雪白的一团，煞是可爱。此前，我家曾养过一只叫做“傻傻”的狐狸狗，事实证明，那只狗非但不傻，而且比起一般狗要聪明许多。我们称这只小狗为“笨笨”，实际上也是希望它能像傻傻一样：用行动来证明自身与名字的含义恰好相反。
有一天清晨，我尚在梦中，忽听得“叽里呱啦”的一阵乱叫，还有摩托车“突突”的声音，想必是爸爸骑着摩托车轧到了小狗。接着就听爸爸连声叹道：“不行了，不行了，从它身上轧过去了，肯定不行了……”这让我揪心不已，我不敢想象小狗肚破肠流的惨状。
我连忙起床，蹬上一双拖鞋就走出卧室。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我找到了惊慌失措的笨笨。它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惨，没有破一点皮，也没有流一滴血。待我将它抱起细细查看时，才发现肚子下面起了两个包，我一碰,它就乱叫乱扑腾。
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有必要把心提到嗓子眼儿，因为下午它就开始在我们的脚下挑逗着，咬我们的裤腿。三天之后，它肚子下面的包也消失了。
乡下的哈巴狗是这些年逐渐多起来的，只要笨笨走出门外，总时能接触到别人家的狗，所以我总是能从它身上捉到蚤子。有时候，蚤子蹦到我身上，害得我乱抓乱挠，皮都划破了。它康复后，我就立即给它洗了个澡，并且此后的每一天我都坚持给它洗。于是，笨笨出落得干干净净，像是一朵白云变成的，很是惹人喜欢。
我家门前有一片空地，老人们时常在那里打牌，而他们所带的小孙子、小孙女一眼就盯上了笨笨。我再三嘱咐小孩子们，只许轻轻地抚摸笨笨的背，不许随便碰它，不然，小狗咬了谁可不要哭。
有两个毛头小孩儿本来是让我给他们讲故事的，这会儿却只顾玩弄小狗。我突然看到一个孩子将胳膊抖动了一下，继而嚎啕大哭起来。不到十分钟，他就跟着他的妈妈来到我家，责怪我们没看好小狗，爸爸面带不悦，却没有和他们多加争论，而是承诺补偿消毒、包扎、打针等的费用。
这是个不愉快的开始，爸爸本来还是十分喜欢小狗的，因为这件事，他居然决定把笨笨送出去。他的一个干女儿来看望他时，爸爸就顺便把笨笨交给了她。我那时恰好不在家，等我从老同学家回来时，才得知这个消息。我哪里舍得呀，就责怪起爸爸来，然而爸爸有充分的理由，这狗从小就咬人，长大了不知会咬伤多少人？
然而，小狗的故事并没有因此结束，它在十几天后就跑了回来，哎呀，我激动不已。以前，我只是在电视上看到报道说，某人的狗从很远的地方跑了回家，这下我们倒是亲眼所见了。也难怪，笨笨已经两个多月大了，记性肯定特别好。
谁知，没过两天，爸爸就又把笨笨送还给了他们。我很不乐意，一连惋惜了好几天。
转眼间已是寒假，那天，我正在家里读英语，妈妈忽然指着外面问我：“快看，那是不是咱家的笨笨啊？”
我连忙放下书本，跑了出去，妈妈也跟在后面。
那是一只白色的哈巴狗，它的头型和笨笨小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又是黑鼻子大嘴巴，只是身材有所变化，比以前高大魁梧了很多。我们叫了一声“笨笨”，它的四只脚迅速挪动了一下，继而摇了摇尾巴。
“过来，笨笨！”我喊道，只见它的尾巴摇得更厉害了。我一个劲儿的告诉自己，它肯定是笨笨，它又回来了。
它的脖子上拴着一根麻绳，绳子的另一端并没有断裂的痕迹，我们判断它是趁绳子松开的时候跑了出来。
妈妈和我都慌忙从厨房给它拿来食物，它狼吞虎咽一番，我又去给它端来一盆水，它“啪啪啪”地舔了起来。
你知道我有多兴奋吗？整整一天，我都在向别人介绍关于这只狗的非凡经历，根本没有心思再去读书了。
没错，后来经爸爸打电话确定，这就是笨笨，它又从干女儿家跑了回来。而对方已经表示，不想再喂养这条狗了。也许是它的忠心打动了爸爸，这次他没有反对收养它。
一定是笨笨怕失去我们，它重新回到我们身边后，就再也不肯踽踽独行，而是时时刻刻地跟随着其中的一个主人。
有一次，爸爸回家时，说衣兜破了个洞，里面的一张百元钞票丢了。正在此时，我却发现笨笨的嘴里正噙着一张红色的纸币。这让我们大喜过望，直夸笨笨的聪明伶俐。
笨笨甚至懂得如何去解决人类之间的矛盾与纠纷。它虽不喜欢做狗拿耗子的事，但却有拉架的癖好，这是我根据多次经历所得的经验。有一次，两个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在我家门口发生了争执，一个孩子上来就是一拳，另一个孩子不甘示弱，则以拳脚相加。我刚想出去把双方拉开，说时迟，那时快，笨笨呼啸而去，它冲到两人面前狂吠起来，露出两排獠牙来。两孩子吓得脸色铁青，拔腿就跑。笨笨也不追赶，只是昂首朝天叫了几声，像是在示威。
它连主人之间的纠葛也敢插手。我与哥哥偶尔会有争吵，有时还会发展为动嘴又动手的地步，当然了，我们大多只是嬉戏一般的玩弄。我用胳膊搂住哥哥的脖子，试图将他扳倒，这时，笨笨不在则已，它若在场，即使正在酣睡，也要爬起来朝我们大呼小叫。哥哥则借此讥笑我：“瞧见没，连笨笨都知道是你错了！”我嗤之以鼻：“它是在笑话你呢！”
等我们握手言和时，就坐下来夸笨笨：“多么懂事的小狗！”
从此，笨笨逐渐受到了全家人的宠爱，它还立下了汗牛功劳呢！
之所以是汗牛而不是汗马，就是因为邻居家养了一头黄牛，而笨笨的吠叫起到了报警保牛的作用。那天夜里，我印象极为深刻，正在熟睡之际，突然被一阵狂躁不安的狗叫惊醒，爸爸起了床，拿了手电筒朝外看。我觉得事情不妙，一翻身就跑出门外。可是我家的院子里倒没有什么动静，只是邻家院子却灯光通明。只听外面有人在喊着什么。细细一听，却是“抓贼啊，抓贼啊……”爸爸抄起一把铁锨救亡外跑，我也拿起一根耙子冲了出去，哥哥随后赶到。
“怎么了，出啥事了？”我们在外面碰到了光着膀子的老杨。
“偷牛贼，偷牛贼！”老杨这会儿激动不已，只知道喊着“偷牛贼！”
待他镇定下来，才听他讲道，他被狗叫惊醒，隐约听到院子里有人走动的声音，立即就跑出来，估计是个来偷牛的贼。他的妻子则掂着两根短短的铁棒向我们说道：“你们看看，贼把门闩都弄断了！”
我们问：“贼哩？”
老杨迷迷糊糊地说：“没有看清，连影子都没看着，也不知道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我们看看没事，就回屋睡觉了，据说，邻居老杨后半夜一直都没敢睡，院子里的灯光一直在开着。
第二天，我们开始谈论这件事情，大家都说起了养狗的好处。笨笨似乎很谦虚，趴在地上一副坦然的样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真是条好狗！”
遗憾的是，在一个星期五的晚上，我从县城的中学赶回家时，却得知笨笨不见了。难道是爸爸又把它送给了别人。
“没有！”妈妈的语气很肯定。那又是因为什么呢？妈妈猜测道：“肯定是那伙偷牛贼，他们想偷牛，就先把笨笨弄死了，要不就是偷走了。”
我还得知，老杨一听说我家的笨笨找不到了，立即就把牛给卖了。
唉，我好恨，笨笨真笨，它怎么会失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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