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中,我们总会不断地与人相遇,虽然在我们的生命里很多人不过是昙花一现,很多人走着走着就散了,但他们留给我们的身影却足以影响我们,改变我们的生活态度。就如在2017年初春,我与他们——一对带着脑瘫孩子的老人的相遇,他们的出现让我原谅之前生活对我的所有刁难,心怀感恩庆幸地生活下去。
那天,风微雨细,天阴云涌,心也仿佛被压抑、愤恨、恼怒与无奈交织出来的浓浓乌云所笼罩。
我不明白,为什么付出这么多,还是事事不顺心?爸爸和儿子每一个听话省心的。爸爸本来身体不好,大夫让他静养,可他总趁我不在家偷摸下楼,然后被人送回家,一动不能动地躺两天,每天哼哼唧唧,诅天咒地,然后再固态萌发,如此周而复始,分外折磨。我就不明白,他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一下人到中年压力剧增的女儿呢?只要他听话地躺着就可以,可那只是我的痴心妄想。我每天从早上4:50起床开始,就像旋转的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做早饭,做孩子带的饭,擦地,上班,回家做午饭,上班,做晚饭,给孩子送过去,陪伴孩子上晚自习,晚上九点回家,准备第二天早上的菜,洗出来,切好,直到孩子11:00左右写完作业我才能上床睡觉,期间还要接受他不时的“馈赠”。那时是我最幸福的一刻,只是忙碌的生活有时会延续到梦里,腰酸背疼如同又过了一次白天的生活一样。
儿子也是,都初三了,仍在百人大榜的边缘晃荡,还不知道着急,每天就是这个作业,好像什么复习预习都是浮云,和他没关系一般。学习态度极不端正,懒踏踏,多写一笔都要讨价还价,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这不,就又惹得我生了一肚子气。晚上睡觉前他已按照惯例玩了一个多小时的游戏,结果,早上起床后,他竟又在背英语单词时偷偷地玩手机。当时我气得拿着手机要把它摔碎,一抬头,看到惨白的灯光下镜子里自己涨红的脸,突然间绝望涌上心头,我无力地放下手机,转身走出房间,沉默充斥着整个房间,连爸爸看向我的眼神也变得小心翼翼。室外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淋湿了我的心,灵魂亦瑟瑟发抖。
边做饭我边思考到底是我错了,还是他错了,我该怎么办?
孩子出门补课前郑重地向我道歉,说以后一定遵守约定,不偷着玩手机。我点点头算是接受他的道歉,但心里的气仍在发酵。
心里气着他,却不由自主穿上衣服准备到市场去买排骨,给他做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雨,如雾如烟,纷纷扬扬,空气清冽。市场上依然人来人往,丝毫不受影响。
我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突然闻到一股炸蘑菇的香气,想起爸爸和孩子都爱吃,就站在摊位前跟摊主打招呼。
这时,一阵阵尖锐的怪叫时有时无地传过来,越来越近,抬头看过去原来是一对老夫妻领着一个大男孩,那个孩子大概十六七岁,高高胖胖,白白净净,只是一看就是脑瘫儿,走路有点腿软,表情呆滞。
老太太也想买点炸蘑菇,就停下来,可那孩子一直原地踏步一刻也不停,不时发出一声尖叫。
但老头没有一点不耐烦,不停地说:“等一会,姥姥给你买炸蘑菇,你不是爱吃吗?乖,听话哈,姥爷最爱你。”
只见那孩子听姥爷说完姥爷最爱你之后,竟然安静下来,用那只没被握住的手捧着老头的脸,对着老头就亲,口水在老头的脸上拉出一条明亮的细丝。亲完老头,那孩子又歪着头,把嘴撅的高高的,喉咙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老太太赶紧双手捧着他的脸,踮起脚,把嘴对上他的嘴,然后那孩子满足的笑了,就像阳光一样灿烂的微笑,看呆了我。
老太太看我看她,不好意思地说:“这孩子就是闹人。”
我笑笑说:“不闹,看他怪着急,您先买吧。”
老太太感激地说:“带他出来就是不方便,可又不舍得把他留在家里,他那么可爱。”
摊主把称好的蘑菇递给她,她拿起蘑菇,慈爱地冲着外孙摇摇袋子:“走,回家吃蘑菇。”
那孩子又一笑,把手放到老太太的手中。他们手牵手向前方走去,孩子还是不时地伸着脖子左亲一下,右亲一口,高叫一声,可那画面在我看来竟然那么温暖,冲淡了春雨带来的冷冽,也冲有了我的烦躁与忧愁。
那一刻,我顿时释然并感到庆幸现在的生活。
我是该庆幸,我的孩子当年也差不点被脑瘫这个怪兽俘获,一出生就在保温箱里,住了十一天院后,七个大夫六个宣布他死刑,我们没有放弃,每天不间断的按摩,和他说话,听音乐,最后他成功逃脱魔爪,而且没有任何后遗症。虽然我和老公用爱创造了奇迹,但他一直体弱多病。那时候我常说的是“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可如今我怎么带上条件去爱他呢,考不好我生气,做不到我愤怒,听不明白我发火,好像这些和爱他并没有关系。
还有爸爸我应该庆幸,他还很好地活着,毕竟他还能自理,毕竟他没有完全瘫痪在床,毕竟他没傻到满街跑。
如此,哪来的那么多愤懑。烟雨依旧迷蒙,心情却灿如阳光普照。
从那以后,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再怨恨生活,心怀感恩,心平气和地对待身边的人或事,渐渐我发现,爸爸不再任性,孩子越来越优秀。
如果说风遇到一朵花,留下的是丝丝缕缕的香气;水流遇到一片岩石,激起的是层层叠叠的浪花;木柴遇到火焰,升腾的是熊熊燃烧的温暖,那么我遇到那对带着外孙的老夫妻就是剥开心中迷雾,忘记生活刁难,快乐生活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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