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三个月,我又一次在最熟悉的地方见到了李滨。
他笑着和我打着哈哈:“大玉,你可是好久没搭理我了。”我白了他一眼,“以前见我天天嫌弃得不行,现在我不出现了,你还有意见了。”我习惯性眯着眼睛笑得欢,他则拖着他惯有的懒洋洋的口吻:“那我想你呀。”这样暧昧不明的话我照例一笑而过,李滨的嘴就像条火车道,山盟海誓甜言蜜语呼啸而过,不走心,也不走肾,随意地飘进两个人相隔的空气里,谁也看不清走到了哪。
我和李滨大一在学生会初识,彼时我爱写点酸酸的文字,他爱挎着单反在城市里乱逛,表面上走的都是文青路线,实际上都是在烧烤摊吹啤酒的铁血汉子。第一次和他吃烧烤时他就这么说,夏天傍晚昏黄的路灯下,我俩拄着啤酒瓶子笑得没心没肺。三年后,还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动作,他拍着我的肩膀:“大玉,你是我这几年交下的唯一的朋友。”我右边的嘴角上扬了45度,挑着眉毛看向他,李滨伸出食指和中指夹了下我脸上的肉,“别这么笑,太丑。”
我明明记得他说过我是他的女神来着。
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情,彻头彻尾都像个伪命题。我曾有一瞬间错误地以为他会喜欢我,这是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所犯的最大的错误。我是粗糙又尖利,却不代表不会心动,李滨的存在于我来讲,就好像太阳一般光芒万丈。跟在他身边,我的心是明媚而温暖的,还有一些满足和小小的庆幸。这些乱七八糟的感受填满了我的脑袋,以至于看到他那条指向明确的秀恩爱朋友圈时,我那超负荷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死机,如果那一刻他看见了我的眼睛,大概能在一系列不可思议的情绪中分辨出哪些是失落,哪些是逞强。
我是个很能强撑的人,咬着牙祝福这样的事一定能做的出来。笑罢用余光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他身边的妹子,可爱又精致,从眉眼到脚趾没有一处不曾用心修饰过,最重要的是,她很柔弱,我一个女的都能用肉眼看出来的柔弱。我怎么忘了呢,李滨那颗放荡不羁又豪情满怀的心,从来装不下一颗粗糙的沙粒。
此后我很少再出现在他可能经过的地方,就像还保留着某种默契,只要我在逃避,就真的一直成功。一整个学期我没有见到李滨,可我知道他过得大概还不错,因为如果他过得不好,就会找到我。
所以毫不意外地,在酒桌上,我得知了他分手的消息。我表现的云淡风轻,主动倒酒,主动碰杯,主动地一饮而尽,然后挑着眉让他快喝,李滨愣了半晌,“你除了喝酒还会不会干点别的?”
我的胃在冰啤酒的抚慰下纠结地收缩着,我说李滨你知道么,我不爱喝酒,不爱说话,也不爱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那你知道我爱什么吗?
离别的前一晚,我们坐在昏暗的足球场上,对着月亮灌啤酒。他絮絮叨叨地和我说了很多,从大一说到大四,从现在说到童年,“你真的要去北京吗?”末了,他皱着一张脸问我,“真的。”我摇着啤酒罐,眯着眼睛朝他笑。“大玉你这个假笑的表情练得真熟。”李滨认真地看了我几秒,仰起头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山高水长,贤弟保重啊。”拉着唱戏的长腔,他站起来双手抱拳给我作了个揖。我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对着他深深地弯下了腰。“有点像夫妻对拜啊,太傻了。”李滨错愕地看着我认真的动作,我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拥抱了他。
还记得在他失恋后的那次酒桌上,我问他,你知道我爱什么吗?他有点醉了,盯着我看了半晌,闷闷地说:“我知道。”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错付的真心,只是有人看到你的真心,却不想要罢了。
很久以前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时,我告诉自己如果毕业了还是喜欢他,就在分别的前一天告诉他。只是现在说与不说,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我无意用所谓的深情感动他,更不想做他左右权衡之后的选择。
他就像一只蚌,会遇见很多粒沙,他们一起走走停停,一起经历孤独,在漫长的日子里会痛会烦,可总会有沙变成珍珠,他也会因有了珍珠而得到幸福。
而我,只想做一颗没有蚌的,被风吹走,自由自在平平凡凡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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